第36章36睿睿真的长大了
第36章36睿睿真的长大了
“睿睿，”唐焱宽厚的手掌按在了李睿的发顶上，他看到李睿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李睿是来制止他的吗？亲生父亲无论如何还是要重要一些吗？可在听完李睿的这番话后，唐焱攒着的暴戾阴暗顷刻都消散了，杀一个人对唐焱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早已经不是那个认为生命可贵人人平等的唐副局，而是现在奥德赛那些政治圈人人忌惮的阿修罗，要说这个世上唯一还能唤起自己柔软的人，那就只有站在面前哭得声音比雨声还大的李睿，“睿睿，冷不冷？”
李睿没来得及擡头，就被唐焱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唐焱的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什么样子，可又有什么关系，我爱你。”
说到这里，唐焱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初唐元清跟他说类似的话时，他嗤之以鼻，现在到了自己，他才品尝出来几分甘之如饴的味道，好在，李睿是个不错的孩子。
李睿在唐焱的怀里睁大了眼睛，握着唐焱的右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哥……”
爱默生看着在雨中相拥的两人，没人管自己的死活，他刚想要起身离开，唐焱喝住了他，“爱默生，如果你再出现在睿睿的面前，我会让你在监狱里出不来。”
到底还是畏惧唐焱，淋了雨也清醒了许多，爱默生拖沓着湿透的身体连忙跑进了黑夜中。
唐焱收了枪，抱起李睿就钻进了车厢里，车内空调开启后，李睿还是冷得发抖，唐焱把他湿透的衣服脱光，又把副驾驶上的西装外套拿过来披在了他的身上，车子行驶在沙地上有些不平稳，李睿靠在唐焱的怀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雨声。
“哥，我是不是长大了？”李睿靠在唐焱的怀里，眼睛亮晶晶的，“以后，我肯定会做得越来越好的。”
唐焱捏着他冰凉的脸颊，“是啊，睿睿真的长大了。”
这样的雨夜，两人彼此依偎着，竟然都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哪怕街道的深处还有枪声，哪怕这个世界依然糟糕得一塌糊涂。
不止这一次，就像李睿情绪失控的时候，唐焱也不止一次陪在他的身边。相比较李睿的情绪失控行为不受控制，唐焱的情绪失控就显得格外冷静，但越是冷静就越容易让他陷入深渊。
杀掉爱默生于他而言很简单，但正如李睿说的，他代表这个城市的司法，有罪的人自有法律来判决，一旦唐焱动用私刑滥杀，很有可能会被人揪住辫子不放。
但司法正义对这个城市来说是十分可笑的，权贵草菅人命的事数不胜数，司法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审判过他们。
唐焱因为审讯手段狠辣而让这个城市的不少权贵忌惮，他们背后叫自己阿修罗唐焱不是不知道，鲍尔很多次提醒他，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他们过去了，那些无辜的人又怎么办？
六年前沈浩被枪杀后，唐焱找到了很多沈浩被皮云海迫害的证据，只要抓住皮云海，一定可以将那些伤害沈浩的人都揪出来，可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国家元首和他的外公亲自来监狱看他，他们说：“小焱，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过是个下城学生而已。”
那一瞬间，在学校接受了多年的爱国教育的信仰顷刻崩塌，从监狱离开的时候，唐焱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仿佛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甚至想，后面应该怎么办呢？是继续抗争，还是与这个世界同流合污？
当时李睿刚恢复没多久，还在唐焱的单身公寓里面休养，他看到唐焱失魂落魄地走进来，上前就扑进了唐焱的怀里，“哥，你怎么了？”
唐焱看着他那张干净的脸，脑海里浮现出沈浩那张漂亮的脸，本该前途一片光明的下城学生，漂亮不过是他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却惨遭那些权贵的蹂躏，临死前都想要把这群上城人丑恶的嘴脸揭露出来。
因为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国家从上到下的腐烂，唐焱很长时间都说不出来任何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失去了所有的意义，这个国家机器很早之前就已经烂透了。
“不过是个下城学生而已。”
这句话反复出现在唐焱的脑海里，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竟然是那样的轻飘飘，这个年代生命难道不更应该显得尤为可贵吗？
枪杀学生案的视频李睿也在网络上看到了，这件事发生后，唐焱一连好几天没有回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唐焱下巴冒头的胡渣，跟平日看到的精英正派形象完全没有办法比较，此时他面容憔悴得就像是一个流浪汉，李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颓败的唐焱。
“哥，是因为那起案子吗？”李睿很担心唐焱的状态，“哥，你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的，虽然我还没有长大，可是说出来肯定会好受一些的。”
唐焱双目布满了血丝，他头一次感觉到无比的迷茫和满腹愤概得不到发泄，“睿睿，哥好累。”他将头抵在李睿的单薄的肩膀上，还是高中的李睿浑身都有着青春年少的气息，他闻着李睿身上的味道，“睿睿，哥不是一个好警察。”
“哥。”李睿被唐焱这样的反常顿时就吓哭了，可是他知道此时的唐焱更需要安慰，“哥，这件案子的真相是什么？那个学生不应该死的对不对？”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唐焱把李睿紧紧搂在怀里，“我根本没有办法给这个城市带来正义。”
“哥，不是的。”李睿紧紧地揽着唐焱的后背，“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短暂的正义缺失并不代表正义就会永远缺失，哥，这个城市还有很多人都在等待正义的到来，他们还相信这个世界有正义，哥，如果你都这么想的话，那么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办？”
李睿忍不住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李睿格外害怕会失去唐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而是唐焱或许会变成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唐焱擡起头的时候，对上李睿满是泪水的眼睛，当时沈浩也是含着泪水，在唐焱面前说，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
可唐焱辜负了他的那份信任，明明证据都已经搜集到了，明明他也觉得李漫漫应该会为下城人争取一个真相，明明很快就要给死去的沈浩一个答案，可最后所有人都在劝他说，算了吧，死的不过是个下城学生而已。
唐焱从未如此觉得灰心丧气过，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可这个世界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呢？他看着自己制服上的警徽，还有面前哭泣的李睿，“睿睿，哥是个好警察吗？”
李睿无比坚定地点点头，“哥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好的警察，是会真正给奥德赛带来正义的人。”
唐焱的脸这个时候才挤出一丝笑容，他说：“可有什么用呢？”
“哥！”李睿着急地喊起来，“这个城市有很多人，哥，能救一个是一个。”
那个时候唐焱短暂的迷路过，他像是站在茫茫大雾中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信仰和三观的崩塌让他很长时间里一蹶不振，李睿刚恢复没多久在家照顾了他好几天。他没有再问唐焱那个案子的任何问题，只是默默地陪在唐焱的身边，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像唐焱哄自己一样哄着他，李睿无时无刻不坚定地告诉他，“哥，奥德赛需要你，睿睿也需要你。”
其实一直把李睿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是因为唐焱真的不想他长大，这个城市还没有变得很好，而李睿长得太快了，一直把他关在家里是不现实的，但他出去必然会或多或少接触到这个城市的阴暗面。特别是李睿高中毕业后，唐焱问他想要学什么，李睿毫不犹豫地说想当警察。
唐焱拗不过他，将他送到国外的警察学校，他想着等李睿受不了苦就给他换个专业学习，可他没有想到李睿竟然坚持了下来，还通过了治安局的考核。
艾尔森把李睿在治安局举办的警察格斗比赛的视频发给他后，他没有想过自己经常抱在腿上的小屁孩竟然真的长这么大了。
其实，比起唐焱，李睿更为有韧性。
母亲离世后很长时间里，唐焱深陷其中根本没有办法抽离，当时他的戾气很重，哪怕阿洛伊斯陪在他的身边也没有办法缓解这种复杂的情绪，他为自己没有能好好照顾自己的母亲而后悔，也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当时的痛苦和纠结。
可当时只有几岁的李睿，会在他梦魇的时候拍他的后背，一遍一遍告诉他，他的母亲正在天上看着他，他过得好他的母亲才会安心地变成天使。
也是在他信仰崩塌的时候，李睿一遍一遍告诉他，奥德赛需要他，他相信自己会给奥德赛带来正义。
唐焱看着在自己怀里睡熟的李睿，他不由想，睿睿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