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夜晚降临之时
第12章12夜晚降临之时
在5岁之前没有上过学的李睿被唐元清送到了这个城市最好的幼儿园，但因为没有任何基础，又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的同龄小伙伴，李睿跟不上课业，一张嘴还喜欢喋喋不休，老师打电话给唐元清后，到了晚上唐元清就抱着李睿在书桌前一点一点地教他认字，李睿忍不住哭着问唐元清：“叔叔，老师是不是说睿睿很笨？”
唐元清见他哭心都跟着软了下去，他擦着李睿的眼泪，“是老师不会教，叔叔已经批评老师了。”
李睿把头埋在唐元清的怀里，“睿睿会好好读书的，会像哥哥一样优秀的。”
唐元清就笑着说：“睿睿不用像你哥哥那么优秀，只需要快乐地长大就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李睿在学校跟不上进度的时候还是焦虑得不行，一焦虑就是肠胃不适，唐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坐在一起貌合神离地吃饭，李睿扒拉了两口就忍不住吐了。
唐元清连忙喊家庭医生，比起李筱如的冷静，唐家父子倒是急得手足无措，家庭医生最后给的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或许是年纪太小，不足以让人察觉到情绪的敏感。
唐元清在一旁听着医生的交代，唐焱坐在床边看着李睿苍白的脸，他总觉李睿跟别的小孩比起来看上去有些不太健康，听到医生说李睿的肠胃不是很好后，唐焱忍不住问：“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肠胃不好呢？”
李筱如在一旁哭出了声，“以前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他爸爸还逼他喝酒。”
唐焱无语了，他很难想象以前李睿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等大人都走了后，唐焱坐在李睿的房间看着他的作业本，字写得很丑，而且错误一大堆，李睿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从他手上抢过自己的本子装进了书包里，唐焱看着他气鼓鼓的腮帮子有些忍俊不禁，“怕人知道你笨？”
李睿红着眼睛咬着牙，最后扑进唐焱的怀里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唐焱的衬衣，“哥。”
唐焱揉着他的后脑勺，“怎么了？”
“哥，我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他们都笑我笨，我晚上睡不着，也吃不下去饭，叔叔会不会嫌我笨不要我了……”李睿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害怕……我害怕你们不要我了。”
唐焱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李睿根本不是因为吃坏了东西而引发的肠胃炎，他双手插在李睿的腋下把他抱在腿上，两人相对而坐，从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李睿以前过得并不好，父亲经常打他，没有上过学，饥一顿饱一顿，这么小的年纪还被逼着喝酒，下城那样的地方就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李睿的个头看上去都比寻常孩童要瘦小一些。
他一定很害怕再去过那样的生活吧，唐焱看着他哭红的脸想着。
“睿睿不哭，你不笨，是老师不会教。”唐焱拍着李睿的后背，心疼不已，“哪怕真的笨也不要紧，哥以后养着睿睿。”
哭出鼻涕泡的李睿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哥真的不会嫌弃睿睿笨吗？”
唐焱笑着给他擦鼻涕，“不会，哥会照顾你的。”
自从那次后，唐焱回家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晚上经常抱着李睿辅导他的学习，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李睿拉着他的手说：“哥，我们一起睡吧。”
为了增强李睿的体质，时不时带着李睿去踢球，两人汗津津地回来后，他把脱光的李睿扔进浴缸里，自己坐进去后水就溢了整个卫生间。
唐焱在军事学院练得皮糙肉厚，忘记了李睿还是个小孩子，拿着搓澡巾在他后背搓得通红一片，一直到李睿红着眼睛哭着说：“哥，疼。”
唐焱这才反应过来，小孩子皮肤嫩着呢。
给李睿胡乱擦干后，他翻出李睿干净的卡通内裤，放在手中比划了几下，感觉就像袖套，忍不住揶揄了句:“怎么这么小？”
李睿说:“因为我是小孩子呀。”
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大了，大到连男人的共同话题都聊不明白。
唐焱大学毕业的那天，李睿早早就让司机送他去军事学院，在路边路过花店的时候，李睿又让司机停车，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大捧红得似火的玫瑰。
军事学院的操场很热闹，李睿在唐焱的宿舍没有找到唐焱，就捧着那束玫瑰满操场地跑着，他不知道唐焱是哪个专业的，就问那些穿着一色深蓝军装的学生，“哥哥，你知道唐焱在哪里吗？”
唐焱在学院很有名，有人给他指了方向，李睿捧着玫瑰跑去，在人群中看到个头出挑笑得意气风发的唐焱，李睿远远地就喊了一声“哥”。
唐焱听到后转过头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李睿捧着一束快要遮住他上半身的玫瑰，鲜花在这个年代同样价格昂贵，红得似火的玫瑰被小孩子晒得泛红的胳膊圈在怀里，唐焱心疼得跑上前蹲下身子给他擦着汗，“你怎么跑来了？”
李睿一笑就露出整齐糯白的牙，两只眼睛弯弯的很是可爱，“我来恭喜哥毕业，”他递出玫瑰，“这是送给哥的。”
唐焱单手接过玫瑰，看着娇艳欲滴的花，一旁有人开始起哄，“这不会是你的暗恋对象找个小孩送你的惊喜吧？”
唐焱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起哄，把李睿汗湿的头发撩开，“为什么要送我玫瑰？”
才上小学的李睿无比天真地说：“电视上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送他玫瑰，哥，睿睿喜欢你，最喜欢你了。”他擡起双手捧着唐焱俊毅成熟的脸，“哥，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不要一个人熬着了，我也知道你很想念你的妈妈，哥，你能不能把我也当成亲人，等我长大后，我也可以照顾哥的。”
跟李睿睡觉的时候，唐焱有时候会在睡梦中发出压抑的哭声，那个时候他的母亲才离世没多久，死于癌症，垂死之际都在执着地问唐元清到底爱不爱自己。
她是带着遗憾死去的，唐焱每每想起都觉得很难过，但正如李筱如说的那样，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父母的关系，但是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母亲离世后他一直都处于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
这样的难过是没有办法跟外人说的，甚至是不愿意被人探察的。
唐焱红着眼眶，单手把李睿抱在了怀里，“睿睿是哥的亲人。”
他一只手抱着玫瑰，一只手抱着李睿，冲着人群中一个金发男人喊了一声，“阿洛伊斯，给我们拍张照片。”
被喊作阿洛伊斯的金发男人拿着相机转过身笑着说：“好嘞。”
这张照片被李睿精心地放进了相框里，无论去哪里他都带着，现在摆在卧室的床头，李睿在黑暗中握住了唐焱的手，“哥，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不要一个人熬着了，我以前是小，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也想要成为哥的依靠。”
唐焱反握着李睿的手，伸腿把他压住，“睡觉。”
市政厅的顶楼会议室里，年轻的学生奄奄一息地躺在会议桌上，这里明天将会召开这个城市的年度会议，而此时桌面上满是白色的粉末和viagra，学生的脸已经没了血色，他侧着脸看着窗外朦胧的弯月，他想起自己跟恋人在夜晚的街头散步的时候，恋人无限眷恋地说，你就是我心中的月光，因此我再也没有惧怕过黑夜的来临。
安宁从未如此害怕过月光，冬日的月光带着彻骨的寒意，像刀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几个花甲老人重新穿戴整齐陆陆续续笑着离开了会议室，西装革履的他们是这个城市的管理者，经常可以在采访中听到他们侃侃而谈，信誓旦旦地告诉所有人，这个城市在他们的手中将会变得越来越好。
皮云海吸了一口掺了海洛因的烟，俯身将口中的烟雾吐进了安宁的口中，他抓着安宁柔软的头发，“会让你舒服点的，等会会有人送你回学校，好好歇几天。”
吸食海洛因后，安宁的思绪开始变得飘飘然，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由想要吸食更多才能缓解痛苦，干净阳光的脸被他们弄得一团糟，安宁修长的手指接过皮云海手中的烟，“我只想要第十八街区的一套公寓，你答应过我的。”
皮云海笑着用手帕擦了擦手，“好孩子，会有的，你知道下城人想要在上城购置房产是需要一些职业证书的，等你毕业拿到学位证书了就可以了。”
还有一年，安宁可以从工程学院毕业了，再熬一熬就好了，他抽着烟细细想着，毕业后有了房子，分配到上城的工作单位，哪怕干着最边缘的活收入也不会低，到时候他就可以跟自己的恋人一起在上城好好生活，这里有充足的阳光还有新鲜的空气，周末的早晨醒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身上，恋人在自己的身侧酣睡，光想想安宁都幸福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