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08警察的职责是什么
第8章08警察的职责是什么
唐焱松了口后，李睿一去治安局就被艾尔森的秘书喊去了办公室，一打开门，艾尔森就挤出一张满是褶子的笑容，“我的小祖宗，唐部长给我打电话了，你想去哪个街区？”
李睿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他看着艾尔森谄媚的脸，不由想起了柯向宇那张宽厚深沉的圆脸，他忽然就觉得没意思透了，他不知道柯向宇为什么想要来当警察，而自己来当警察的目的很自私，可以这么说，治安局里面没有几个人是真的想要将这个城市变得更好来当警察的。
一方面他既庆幸唐焱的职位高到可以让他走很多捷径，一方面他又为这样的行为感到可耻。
这样的矛盾心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产生过，李筱如再次跟唐元清在一起后，通过唐元清的身份敛了不少钱财，而李睿也是最直接的获利者，他过上了5岁以前想都不敢想，甚至想象不出来的生活。
但李筱如告诉他，人生来不是为了吃苦了，而是为了享乐的，苦难不会带来任何意义，只会让人丧失信心和勇气，有捷径不走就是傻子。
这样跟书本上背道而驰的道理，李睿竟然都想不出来任何可以辩驳的理由，后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同样到了现在，面对的是唐焱给他的捷径，他却生出了别扭的感觉。
唐焱和李筱如是不一样的。
李睿想了下，唐焱只说不让他去下城和第十五街区以外的街区，其他地方没有限制，李睿就说：“我不想干定点巡视的工作，我想和我的搭档留在局里干应急响应的配合工作。”
艾尔森皱了下眉头，又开始说他的口头禅，“其实，我也不容易，应急响应的配合工作存在很多……”
“过于危险的活我不去，比如抓个小偷什么的我还是可以的，平时没事也可以去巡视巡视。”李睿一听他开口说话就烦躁，“我也很怕死，不会给你惹事影响你退休的，而且我哥很听我的话，我不会因为我的事影响到你的，放心吧，胖老头。”
艾尔森这才苦笑了下，“你也知道，我们下面的人没什么话语权，都是做事的，我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治安局里面很多警员都是靠家里关系进来想要得到公职人员的身份让以后衣食无忧的，很多事我也没有办法，欸，都不容易……”
李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他看着艾尔森有些窘迫的表情，“警察的职责是什么？”艾尔森擡眸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眼皮因为过于松弛而总显得双眼无精打采，李睿接着背起了当时警察培训时的内容：“维护国家安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人身自由和合法财产，保护公共财产，预防、制止和惩治违法犯罪活动。”
艾尔森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李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当警察，可是有时候我又是真的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在小部分手握权力的人手中慢慢变得好起来。”
李睿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艾尔森看着他有些单薄的背影，这个背影让他不由想起了六年前被他关在牢房里的唐焱，当时他劝了唐焱很久，唐焱最后走出牢房的时候说：“我曾经真的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在我们这样的人手中慢慢变好起来，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六年前，唐焱走出牢房的大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时至今日，艾尔森依然为他当初关过唐焱而担心他给自己穿小鞋每天过得胆战心惊，但是直到现在，唐焱对那件事决口不提，甚至见面也能坦然自若。
从艾尔森的办公室出来后，柯向宇正在整理自己的警服，李睿走上前问了一句：“我不负责这个城市最安全的街区了，你还愿意当我的搭档吗？”
柯向宇倾身给他拉正领带，“当然。”
奥德赛医学院在第十七街区，下城暂时去不了，李睿决定先去医学院看下六年前那起枪杀学生案的主角沈浩。
这次李睿没有开自己的跑车，而是开的治安局的警车，从第十六街区开始，越是城市边缘地带，就越鱼龙混杂，如果说下城是这个城市的墓xue，那么边缘街区就是这个城市的屠宰场。
毒品、卖淫、器官买卖、军火等等一切社会禁止的犯罪都会在边缘城区的黑夜中暗中进行，抢劫、当街行凶、暴力等等明目张胆的恶行在白天肆无忌惮，治安局经常会派一些下城警员来进行治理，经常会有警员失踪负伤，而一些就是想混一份国家公职人员工作的上城警员很少有愿意来这一带的。
市政厅多次对城市边缘地带进行治理，但成效都不大，要么提前走漏了风声导致犯罪分子提前藏匿，要么就是双方损失过重得不偿失，又加上这一带不少违法经营给市政厅带来了不少才财政收入，很多事就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警车驶进不太干净的街道后，李睿就看到马路边倒着不少人，有宿醉的，有吸毒的，也有尸体。
柯向宇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外面，跟靠近市中心的城区相比起来，这一带实在太糟糕了，李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下车走向地上躺着一个男人面前，男人双目涣散，呆滞地看着天空，苍白削瘦的脸颊深陷，一看就是吸食毒品过量，李睿刚想呼叫派治安局的医生前来进行救治的时候，柯向宇握住了他的腕表，“他活不了多久了，现在应该是沉浸在美梦中，不要浪费力气。”
李睿看着那个男人，只见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接着，他那双眼珠子凸出来的眼睛慢慢阖上了，李睿僵硬地环顾了一圈，这个街上躺着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两个穿着一身黑用口罩遮着脸的男人正在逐个检查，“他们在做什么？”
“看有没有活的，捡回去，看器官能不能用，可以用的话还可以卖一些钱。”柯向宇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样的事在下城还要多，很多人甚至为了吸毒自己卖自己的器官，甚至卖自己的孩子。
眼看着那两个男人要将一个还活着的少年架走，李睿拔出枪冲了上前，柯向宇想要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睿站定后双手托枪对准了他们，“放开他！”
被他们架住的少年嘴角流着口水，听到李睿的声音后微微擡眸，看了他一眼后笑了下，那两个黑衣男人见是治安局的，将少年扔在地上就走了。
少年的身子重重地跌在地上，像是感觉不到痛疼，李睿上前半蹲在他的面前，少年模样不错，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李睿的靴子，“先生，买我一晚吧，不贵……”
柯向宇站在他的身后说：“你救不了他们的，哪怕你今天施舍他们一些什么，明天他们依然会选择过这样的生活。”
李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在少年的手中，“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些人是没得选择的，这样的生活或许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可是他们却无力挣脱，有些东西就像是无形的推手，将他们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他站起身依然坚持呼叫了治安局的应急中心，“第十七街区紧急突发事件，街道有不少尸体，还有吸食毒品过量的人，请求支援。”
应急中心那边许久没有回话，李睿执着地等着，腕表有电流声流过，柯向宇双手插在兜里眯着眼睛看着他，大约过了半刻钟，应急中心那边才传来女声：“收到，这边正在安排医疗队和治安警员前往。”
李睿将自己身上的警服脱下来盖在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身上，像先前那两个黑衣男人一样，一个个检查，看哪些人还活着，他从车子里面拿了干净的水，有活的就喂一口水，柯向宇一开始是冷眼旁观，一直看到李睿忙得满头是汗后爆了一句粗口后就跟在李睿身后和他一起检查哪些人还有救。
他托着一个宿醉吐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李睿给男人喂着水，柯向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一直都认为你只是一个有点热心肠没什么心眼子混吃等死的上城人。”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李睿给男人的口鼻擦干净，“或许我应该就留在第五街区的。”
柯向宇对这个想法表示赞同，但是他想要留在第五街区主要是因为工程学院在第五街区。
不远处的一栋大楼里面，西装革履的唐焱正站在窗子前用望远镜盯着李睿的一举一动，这个城市最大的军火贩子安德蒙端了两杯红酒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第十七街区感兴趣了？”
通过望远镜，唐焱清楚地看到李睿被汗湿的额发，以及在发现一个活人后笑起来露出的糯白牙齿，唐焱收起望远镜，从安德蒙手中接过一杯红酒与他的杯子碰了下，“你的地盘不感兴趣。”
同样西装革履的安德蒙笑了起来，“市政厅这么多年，也就只出了你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以前的那些人既要又要，贪得无厌，讨厌极了。”
唐焱小酌了一口后就放下了酒杯，“马上要召开市政厅年度会议，城市边境检查会更加严格，风声比较紧。”
“收到，放心，绝对不给你添麻烦。”安德蒙摩挲着左手的尾戒，看着不论何时都面无表情的唐焱，“我有时候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个坏人，可有时候觉得你是个好人。”
唐焱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安德蒙，“好和坏从来就没有定义，这是一个黑白并不分明的世界，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你也是个好人。”
从大楼的电梯下去的时候，唐焱的脑海里全是李睿满头是汗一脸坚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