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探询·娇夫勇敢
主动探询·娇夫勇敢
凌兰君的指尖还贴在雷季轩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像某种古老的节拍器,将他从记忆的深水中缓缓拉回。窗外夜色未散,屋内灯光微暖,他的头仍轻轻倚着对方的肩,却没有再闭眼。方才那场倾泻而出的情绪像一场暴雨过境,留下湿润的土壤,而此刻,有东西正在那片土地里悄然萌发。
他慢慢擡起脸,视线落在雷季轩的领带夹上——银色鹰隼展翅欲飞,金属表面映着灯影,泛出冷冽又熟悉的光泽。这枚领带夹他见过太多次,每一次都和笔挺的西装、冷静的决策、不容置疑的权威联系在一起。可现在,它只是静静地别在那人胸前,像一枚沉默的信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知道雷季轩如何照顾他,却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喉咙动了动,声音很轻,却不再犹豫:“雷总……你为什么学金融?”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怔了一下。这不是一句随意的问题,更像是在试探一道从未触碰的边界。他向来习惯被安排、被保护、被温柔地推着向前走,而这一刻,是他第一次主动伸手,想要了解那个站在光里的人,究竟是怎样成为现在的模样。
雷季轩侧过头看他,目光里有一瞬的错愕,随即化作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钢笔,金属笔身在指间翻转一圈,又一圈。这个动作凌兰君早已熟悉——每当雷季轩需要掩饰情绪波动时,他总会这么做。
可这一次,他没有回避。
“因为十五岁那年,”雷季轩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私语的柔和,“有个小画家说要用画笔养我。”
凌兰君呼吸一滞。
“他说‘哥哥别去华尔街了,留下来,我画漫画赚钱’。”雷季轩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当时觉得荒唐,连奖学金都没申请完就跑去做投行实习,可现在想来,那是我听过最暖的梦。”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凌兰君的耳尖迅速泛红,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咬住笔帽,手指蜷缩起来,指节微微发白。脑海中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红斗篷、广告布搭成的小屋、雨水滴落的声音……可偏偏没有这一句。
他低声嘀咕:“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语气里不是怀疑,而是困惑,是记忆与情感交织时那种真实的疼痛。他害怕自己记错了,更怕这句话根本不是出自他之口——如果那样,眼前这个人,又是抱着怎样的信念,一路走到了今天?
雷季轩忽然靠近了些。
没有完全贴近,只是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凌兰君能感受到他呼吸拂过睫毛的微温。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穿过岁月的风,轻轻落在耳边:
“在你忘记之前。”
一句话落下,如同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打开了某扇尘封已久的门。
凌兰君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剧烈地撞击着胸腔。他没动,也没擡头,只是攥紧了卫衣下摆,指尖深深陷进布料里。可那股从心底涌上的热流,却顺着四肢蔓延开来,冲散了长久以来的疏离与不安。
原来他曾如此坚定地相信过一个人。
原来他曾毫无保留地说出那样天真却滚烫的话。
原来那个人,一直记得。
雷季轩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左手无名指偶尔轻轻摩挲笔身,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的存在。他的神情不再完全是那个掌控全局的总裁,而是一个终于被理解的少年,在等待回应。
凌兰君终于擡起头,目光直视着他。
“那你……后来有没有后悔?”他问,声音仍有些哑,“如果不是我忘了,如果你早一点找到我……你会不会选择不一样的路?”
雷季轩笑了。
不是那种应对媒体时得体克制的笑,也不是赛车场上赢下比赛后张扬的笑,而是一种极轻、极柔的弧度,只属于此刻,只属于眼前这个人。
“我没有选错路。”他说,“我只是花了些时间,才明白那条路的终点,是你。”
凌兰君的眼眶忽然发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语言都显得多余。于是他只是看着他,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像终于肯停泊的船。
片刻后,他松开攥紧的衣角,慢慢伸出手,指尖迟疑地触上雷季轩的领带夹。金属冰凉,可他的掌心是热的。他轻轻摩挲着鹰隼的翅膀线条,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信物。
“你说……它会飞吗?”他问。
“它一直在等一个方向。”雷季轩握住他的手,没有拿开,而是带着他的指尖,沿着领带夹的边缘缓缓划过,“现在,它找到了。”
凌兰君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上。这一次,不是依赖,也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无声的回应。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躲在红斗篷下的孩子。
他也知道,雷季轩也不再是那个独自奔赴异国的少年。
他们都在等这一刻——等彼此找回遗失的碎片,等勇气真正生根。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飘窗外,一片枫叶缓缓坠落,擦过玻璃,无声落地。
雷季轩擡起手,替他理了理卫衣帽子上松脱的抽绳。动作轻缓,指节不经意蹭过他的耳廓。凌兰君没躲,反而往他怀里靠了靠,像终于学会信任重量。
“轩哥。”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
“以后……别叫我雷总了。”
凌兰君愣住,擡眼看他。
雷季轩的目光坦然,带着笑意:“从你决定用画笔养我的那天起,我就不是什么总裁了。”
凌兰君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最终,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把脸埋进他颈侧,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雷季轩擡手环住他的肩,下巴轻轻抵在他发顶。两人之间再无距离,只有呼吸交错的温度。
良久,凌兰君忽然想起什么,擡起头:“你办公室那盆枯山水……是不是我小时候画过的?”
雷季轩一顿,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更深的柔软浮现出来:“你记得?”
“我不确定……但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他皱眉思索,“一个小人站在石头边,撑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