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拱月
众星拱月
云栖山庄顶层私人会所——观澜阁。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流淌的熔金，勾勒出钢铁森林的轮廓。
室内灯光幽暗，仅靠几盏射灯和桌面上的水晶台灯照明，光线聚焦在中央的环形沙发区。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醇厚、威士忌的辛辣，混合着皮革和木料的冷冽气息。低沉的爵士乐，萨克斯风如丝般缠绕。
厚重的雕花木门无声滑开。
赵柚梓步入观澜阁，擡眸。
在幽暗光线的中心，郑楚宁陷在宽大的沙发里，姿态松弛。深灰色西，袖口处一道极细的白色手工缝线在灯下若隐若现。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手腕随意搭在扶手上，铂金腕表折射着冷光。
此刻，他微微侧头，正听着什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如同众星拱月。
投行主席王董，花白头发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身体微微前倾，正低声说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私募李总的光头锃亮，身体绷紧前倾，像随时准备扑击的猛禽，此刻却带着一丝刻意的恭谨，附和着郑楚宁的话。
实业家老陈穿着中式绸衫，靠在沙发深处，闭目养神。
张总年轻的面庞上堆着笑容，眼神扫视全场，正适时地插进一句俏皮话，引得郑楚宁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雪茄的烟雾在王董面前袅袅盘旋。
威士忌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在李总手中轻轻晃动，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微响。
水晶台灯的光晕在陈老手边的紫檀木茶几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郑总，赵小姐到了。”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谈笑声、爵士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目光——审视的、好奇的、玩味的、锐利的……齐刷刷地投向门口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郑楚宁缓缓转过头，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落在赵柚梓身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
赵柚梓迎上密集的目光，她微微颔首，向众人致意。然后，步履从容地走向郑楚宁右侧为她预留的单人沙发。
落座时，颈间那枚冰种满绿无事牌在幽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泽。
郑楚宁拿起桌上打火机，动作随意。他没有立刻点燃雪茄，而是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刚坐定的赵柚梓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背景音乐：
“柚梓，介意吗？”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询问，也是将她正式引入这场牌局的信号。
赵柚梓闻声擡眼，微微颔首，同时伸出右手，将面前剔透的水晶烟灰缸，无声地向郑楚宁的方向推近了约一寸。
动作流畅自然，带着无需言语的默契与从容。
郑楚宁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似有若无。他“啪”地一声点燃打火机，幽蓝火苗跳跃，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雪茄缓缓点燃，郑楚宁深吸一口，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将他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王董推了推眼镜，看向郑楚宁：“楚宁，明天的‘惊雷’，动静……打算搞多大？”他晃着酒杯，语气像是闲聊，“最近联储那边风声有点紧，鹰派嗓门不小啊。”
郑楚宁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王叔放心，分寸二字，是‘云栖’的立身之本。”他声音慵懒，却字字清晰，“动静……够市场‘清醒’一下就好。”
李总光头锃亮，他插话道：“听说缅甸那边的翡翠，最近……最近……顶级料子流通量锐减？”他眼神扫过赵柚梓，话锋一转，“赵小姐，林静瑜最近动作不小啊。你们这‘艺术价值发现’，最后别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赵柚梓神色未动，声音清越平稳：“李总过虑。林家……一向注重百年声誉。此前林静瑜已经代表林家，表示不会参与艺术价值发现基金”。
烟雾缭绕中，郑楚宁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眼神带着丝玩味：“林静瑜……她倒是撇得干净。”他指尖轻轻弹了弹雪茄灰，灰烬无声落入剔透的烟灰缸。“林家百年声誉，自然看不上这点‘新把戏’。”
李总眼神锐利不减：“撇得干净？”他身体微微前倾，“缅甸顶级料子流通锐减，林家是最大矿主之一。他们不参与基金，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收紧源头供给？赵小姐，你不觉得……这‘巧合’太巧了点吗？”
赵柚梓神色平静，声音清越如初：“李总，资源市场的波动，因素复杂。矿源保护、政策调整、甚至天气影响，都可能造成短期供给变化。”她目光坦然迎向李总，“至于林家是否参与基金，林静瑜小姐代表林家，态度已非常明确。‘艺术价值发现基金’的基石，是技术革新与价值评估体系，而非依赖单一源头供给。林家收紧供给，或许正说明……他们对市场‘价值发现’机制的信心不足？”
陈老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手指停止敲击膝盖，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力：“信心不足？呵呵……静瑜那丫头，心思深着呢。”他目光扫过郑楚宁和赵柚梓，最后落在虚空，“林家收紧源头，未必是看不上‘新把戏’……说不定，是在等一个……更好的入场时机？或者……”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在等别人把路铺好了，再稳稳当当地……走上去？”
郑楚宁烟雾后的眼神骤然锐利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慵懒：“陈老说笑了。路……是‘云栖’铺的。林家想走，随时欢迎。只是……”他吐出一口烟圈，“这路怎么走，得按‘云栖’的规矩来。静瑜……她应该明白。”
张总笑嘻嘻地打圆场：“哎呀，陈老您看您，把气氛搞这么紧张干嘛！林家参不参与，那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是明天的‘惊雷’！黄金市场这一震，资金嗷嗷待哺，‘艺术价值发现基金’这扇门一开，那就是风口！林家不参与，有的是人想挤进来分杯羹！静瑜姐眼光高，咱们也不能干等着不是？”
陈老声音沙哑：“年轻人，步子……别迈太大。黄金，是千百年来的‘秤砣’。你们这‘惊雷’一响，秤砣要是砸了脚……”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郑楚宁和赵柚梓，“动静太大，容易……惊醒不该醒的人。”
张总放下手机，眼神在郑楚宁、赵柚梓和陈老之间快速扫过：“陈老说得对！黄金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秤砣’，分量沉，压得住舱！这点毋庸置疑！”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不过嘛……时代在变！楚宁总和赵小姐搞的这个‘光链’，锚定顶级古董、艺术品这种实打实的稀缺资源，再用区块链技术给它上个‘数字户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玩法，新！而且想象空间巨大！”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几位老古董：“你们想想，黄金再好，它没法‘拆’开了在元宇宙里交易吧？没法用智能合约自动分润吧？‘光链’这套东西，打通了实体稀缺资产和数字世界的价值通道！这绝对是未来的大趋势！”
最后，小张总举起酒杯：“所以我说啊，黄金是压舱石，稳！‘艺术价值发现基金’是探索新大陆的船，快！咱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楚宁哥这一步，高就高在，给咱们开辟了新航道！来，为未来的趋势，干一杯！”
赵柚梓置身风暴眼的中心。
包间里的人道出的每一句话都在试探、博弈、站队。
她端起面前的水晶杯，抿了一口酒。
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撞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