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虫子

第16章虫子

直到叶十安耳边传来季牧时略微有些浓重的呼吸声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事，松手也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叶十安有些窘迫地不敢看季牧时的表情。

“我太担心你了。不是故意抱你的，你不要介意。”

“衣服我已经拿回来了，到时候洗一下，上面不会有别人的味道。”

“要是不行，再买一件。”

“你吃过晚饭了吗？”

季牧时眼底有情绪浮动，直到那温暖的怀抱猝不及防地消失，那情绪才慢慢地敛去，原本想擡起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在膝盖上，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可那手指还是忍不住地蜷缩了一下。

“你吃过晚饭了吗？”叶十安又问了一遍。

季牧时：“没有。”

叶十安：“我去给你买！你要吃什么？”

季牧时立刻拽住了叶十安。

“不要。”季牧时像是在纠结接下去的话要不要说，说完两个字没了下文，叶十安等了几秒，季牧时似乎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了，慢慢松了手，在落下的那一刻，叶十安接住了。

“不要让你一个人？”

季牧时始终低垂着眼睫动了动，连带着投在脸上的阴影都抖了抖。

叶十安放开了季牧时的手，坐在了他的旁边：“我点外卖吧。”一边滑动着手机，一边自言自语着，“不能吃辛辣的，嗯……我感觉看了看，还是喝……”叶十安擡起了头，打算询问一下季牧时的意见，可话到了嘴里，硬生生地止住了。

季牧时正看着他，说不清眼神里有什么，但是本能地让叶十安害怕，就好像是猛兽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就好像下一秒叶十安整个人就要被季牧时咬住后颈拖回自己的窝里。

叶十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神躲闪了几下，接着像没事人一样：“你，你要不要喝粥？”

季牧时收了视线，转而看向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上沾染了一点血迹，是他去医院的路上，没捂好伤口碰到的，如今已经干了，轻轻一撵就变成细细小小的颗粒，密密麻麻地同他心脏的感觉一样，也是密密麻麻的。

走廊上有来来回回的人走着，他们像默片一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叶十安和季牧时身边穿过。

不知过了多久，季牧时才终于压下自己心里那种密集感：“你们给我买的衣服，还有来医院里的钱，我会还给你们的。”仿佛为了让叶十安放心，他又说了一遍，“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这样的话，即便以后你像其他人一样远离了我，我还是有借口和你产生联系。

叶十安笑了笑：“好啊，这样子我和你就有斩不断的联系。免得你又不理我。”

压下去的密集感又来了。

身旁的人好像永远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手指上的血已经被摩挲得不见了。

沉默了几秒，季牧时再次开口道：“叶十安。”

叶十安：“嗯？”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的行为有多危险。”

这句话说得没有预兆，也前后不搭，叶十安不明白什么意思。

季牧时眼底神色不明：“你挡我前面的时候，在想什么，你不害怕那东西砸到你身上吗？”

叶十安顿了几秒，才开口道：“那时候哪能想那么多，就一瞬间的事，我什么也没想。”

出于本能，不计后果。

……

因为报警的原因，章栋安分了不少，至少不再频繁地对着季牧时打骂。叶十安依旧像个跟屁虫一样，叽叽喳喳的，有事没事地跟在季牧时的身后，唯一不同的就是季牧时，季牧时不再抵触，也不再说那些让人难过的话。

叶十安坐在秋千上，身子往后仰着，天空和枯树，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前后晃动，斑驳的阳光在他脸上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季牧时，你这春节怎么过？”

季牧时坐在另一个秋千上，歪着头看着叶十安：“可能跟着章栋他们会回家过年。”

叶十安停了下来：“啊，这都快过年了，还不去？现在肯定没票了。”

季牧时：“不远，上高速开一会车就到了。”

叶十安停了下来：“他们居然会带你过年。”

季牧时把视线放在了远处被阳光染色的云朵上：“有红包拿，虽然我不是亲生的，但是那边的亲戚还是会给我红包。那些红包章栋会要回去。”

叶十安一顿，接着愤愤地说道：“我就说，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天边有飞鸟掠过。

季牧时：“什么？”

叶十安轻轻地荡了荡：“那天章栋为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

季牧时重新看向了叶十安：“你指的那一次，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秋千的铁链“哗啦哗啦”地响着。

“第一次。”

季牧时的脚边有一只虫子慢吞吞地爬过，季牧时没有多想直接一脚踩了上去，然后轻轻地碾了碾，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想要我的奖学金，和我比赛得来的奖金。这一次我没给，我想攒起来上大学。”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叶十安却听明白了，倏地站了起来：“他们凭什么要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你的，又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