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怪屋怪人
第二章怪屋怪人
哀嚎凄厉万状，季允乔慌忙往回赶，挥开枝叶，正见一头庞然大物扇倒一名男队员，按在掌下照脸就咬！
鲜血喷溅，惨叫叠起，领队抄起翻倒的铁锅砸中兽头，一面喊“快跑”，一面尝试分散熊的注意。不知是嘴里有猎物，还是有其他打算，黑熊没在第一时间还击，只反复撕扯男队员，巨掌抓破他衣衫，内脏汩汩流了一地。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登时惊做鸟兽散，赵航五官扭曲，撒丫子冲季允乔跑来，搡开他撞进黑暗。季允乔陷入了短暂的僵直，眼睁睁看着领队扔出巴掌大的石块，黑熊受惊暴怒，一掌按碎男队员半边头骨，咆哮着扑向领队。
颅内炸起尖啸，季允乔抓回理智，扭头发疯般狂奔。
当时怎么跑的、跑向了什么方向、沿途看见过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不愿回忆。死亡紧追在后，他没时间思考，全凭本能抡动双腿，害怕一旦停下，就会像那个男队员一样被开膛破肚。
他跑了很久，浑身肌肉都在抽搐，以至于再次被绊倒，踉跄栽进一片尖锐灌木。
赵航也在那儿，两人四目相对，没等开口，熊吼已迫近耳畔。赵航骂了句什么，拔起身飞奔，季允乔想喊他，又怕暴露位置，只能咬牙捶打两腿，逼自己跟上去。
跑不过熊，总要跑过一个人。
他想。赵航大概也这么想。
但要命的是，前方竟然是处断崖！
赵航仓皇左转，情急之下踩着滑石崴了脚，不受控地倒向深渊。季允乔想拉住对方，奈何脱力的躯体压根无法承重，他被拽得前冲踏空，和赵航双双摔落。
过了不知多久，季允乔才从冗长梦魇里惊醒，发现自己斜挂在灌木间，浑身都在疼。他咬牙缓了片刻，摸索着检查，好在除了额角豁开道口子，其他都是挫伤。
刚松出口气，就听斜前方传来呻吟。
赵航运气差，正摔在石滩上，右小腿腿骨断裂，骨刺扎出皮肉，触目惊心，左臂似乎也折了，烂肉般蜷在胸前使不上力。
季允乔匆匆爬过去，视野晦暗，他没法确定赵航伤势，只能磕巴着问怎么样。
赵航不想废话，切齿道：“西边……有木屋，我们得过去……”
“哪边是西？”
赵航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可季允乔什么也看不见，密林里仅剩黑暗，静谧地蚕食万物。
他不想冒险，问赵航带没带手机，他的落在了营地，虽然山里没信号，但说不定能拨出紧急报警电话。
赵航摇头：“包里……”
季允乔烦躁抓挠着头发，劝赵航等到天亮，等那头熊回巢睡觉，他或许可以爬上断崖寻找队员，比起莽撞前往一栋林中小屋来得安全。赵航不允许，他还在流血，急需救治，没有丝毫等待的耐心。
毕竟是朋友，哪怕生死关头互相将对方当成挡箭牌，季允乔也说服不了自己看着赵航去死。他强忍痛楚背起赵航，向那个对他而言完全未知的希望迈出第一步。
“还好，”季允乔长叹，“老天眷顾。”
男人取来只泥碗，从锅里舀出肉汤递给季允乔。
季允乔恶狗扑食似的接了，抓起肉块就咬。肉香醇厚，跟鸡鸭鱼哪怕兔子的味道都不一样，他从没吃过，也不知怎么饿得这么厉害，明明几小时前吃过晚饭，就算逃命消耗大，总不至于活像几天粒米未进。
一面诧异，季允乔一面狼吞虎咽。怪就怪吧，他想，活下来才是要紧事。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问：“谁告诉你你们领队经验丰富？”
季允乔吃得顾不上答，就听男人嗤笑。
“不知道别碰熊看上的东西吗？”
季允乔茫然。
男人从他手里收回半空的碗，又添进满满肉块：“帐篷、背包、干粮，熊发现了它们，就属于熊了，你们是入侵领地还恬不知耻偷东西的贼。”
“可那是我们的东西。”
“你指望一头熊理解路不拾遗？”
季允乔噎住，不忘接过碗继续干饭。
兴许见他吃得太忘我，男人干脆将勺拨到季允乔跟前。季允乔仓促道谢，风卷残云连吃三大碗，终于从胸腹里压出个浑圆的嗝。
男人喝口水，在饱嗝里插话：“如果第一次碰见熊就放弃装备尽快下山，不会闹到这一步。”
“我们不知道……”季允乔捧着碗嗫嚅，“而且已经走了两天，没有装备，我们出不去。”
“沿途不做记号的领队你们也敢跟，胆子比熊大。”
季允乔低下了头，没想好怎么应对调侃，忽听床板响了两声，他忙不叠看去，果然对上双失焦的眼睛。他大喜过望，放下碗奔到赵航身旁，问他感觉如何。赵航意识尚未归位，嘀咕着讨水，季允乔又奔回火塘，犹豫两秒，往碗里添了勺肉汤，小心端去喂赵航。
男人一言不发，神色古怪地盯着季允乔往返，不知在想什么。
赵航咽下几口汤水，换来点体力，问季允乔这儿是哪儿。季允乔答“那栋木屋”，他便迷迷糊糊应个“嗯”，转头昏睡了过去。季允乔将他放平，掖好被角，才想起没介绍男人，一时尴尬万分，赔着笑自报家门。
“那个……我叫季允乔，他是赵航，大哥您？”
“叫大哥就行了。”
男人收回扎在季允乔身上的视线，拇指指指衣柜，补充道：“下层的毯子铺地上睡。”
“谢谢。”
男人没应，将火势拨小，自顾自进了里屋。季允乔枯立原地，腹诽真是个怪人，依言拾掇好铺位，和衣在床边躺下，不多时便睡着了。
半夜不知几点，他昏昏沉沉翻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却摸进一手淤泥。他愕然睁眼，四面黑魆魆的，余光瞄到远处一丛光影，不像火堆，倒像月色。
“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游进耳窝，季允乔眨了眨眼，蓦地发觉自己站在林子里，几米外一地狼藉，而那头怪物般的黑熊正按着男队员反复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