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青陵蝶梦,倒挂怜么凤(九) - 纳兰容若 - 卿依依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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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青陵蝶梦,倒挂怜么凤(九)

第229章青陵蝶梦,倒挂怜么凤(九)

“高山流水?”顾怜儿清脆的声音响起,“什么是高山流水?”  “传说在春秋时期,琴师俞伯牙在荒山野地弹琴,恰好樵夫钟子期经过,他不禁发出感慨‘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俞伯牙为之惊叹,他的高山流水之音这世间居然有人能真正懂。二人之后便成为知己,每次俞伯牙抚琴,必有钟子期在旁倾听。后来钟子期去世,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听懂俞伯牙弹琴,他便愤然摔琴,自此以后不再弹琴,这世间没有了知音,弹琴也便没有乐趣。”卢浅月的声音幽幽地从房间中传来,传到了成德、傅凌寒、曹寅三人的耳边。

“那浅月姐姐,你的知音又是谁呢?”顾怜儿的声音又想起,“是成德大哥吗?”

“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卢浅月的声音再度想起,回荡在成德的耳边,成德记得那时的一个夜晚,他与浅月走在苍凉凄清的街道上,浅月向他表明了心迹,他便是这般回答浅月的,她还是懂了他的意思,一如他如今懂她的意思。

成德转过身,走到前面的栏杆面前,望着这院中的景色出神,郁郁葱葱的林木掩映,阳光斑驳的洒下,醉了一地的光阴。曹寅、傅凌寒亦是站在成德的旁边,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

突然之间一阵刺耳的响声传来,成德眉头微皱,曹寅、傅凌寒亦是微感惊讶,待他们仔细听了片刻,方明白原来这是怜儿在弹琴,虽也是刚才的高山流水,不过与浅月的天籁之音相比,可是相差甚远,又听了片刻,傅凌寒实在受不了了,正准备去阻止怜儿,曹寅忙拦住了他,笑道:“大哥还是再忍忍吧,莫要扫了怜儿的兴头。”傅凌寒眉头紧锁,一声不吭,想要离开,此刻琴音突然停了下来,只见顾怜儿和卢浅月走了出来,卢浅月望向成德,成德也正好看着她,不禁冲她微微一笑,卢浅月低下了头,刚才自己弹奏的那一曲高山流水他听到了吗?

“原来是你们三个在偷听我弹琴。”顾怜儿笑着走到傅凌寒身边说道,“哥哥,你说我弹得好不好?”

傅凌寒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理顾怜儿,也懒得回答她的话。

顾怜儿娇哼一声,又拉着曹寅的衣袖问道:“曹大哥,你说是我弹的好呢?还是浅月姐姐弹的好?”

曹寅无可奈何,总觉得怎么回答都不行,忙把怜儿推到成德的身边,推脱道:“这个问题还是问成德吧,这曲高山流水之音可是只有他完全听懂了。”

卢浅月不禁抬头,成大哥当真听懂了她曲中的情谊?

顾怜儿笑嘻嘻的抬头望着成德,成德淡淡一笑,道:“自古名师出高徒,你既有如此高明的师傅,你这个徒弟也离成才不远了。”

顾怜儿点点头笑道:“还是成德大哥说的好。”但顾怜儿却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不禁嘟着嘴一阵郁闷:“你这表面上是在夸我,可实际上分明是在夸浅月姐姐嘛。”

众人不禁都哈哈大笑,浅月也是低下头轻声笑着,脸上带着一抹红晕,娇柔中带着一丝羞涩。

容颜在等待中沧桑,心境在停留里辗转,过往的一切全都染上了回忆的色彩,在痛苦中煎熬,在回眸中驻足,天涯咫尺,是否真的咫尺天涯。

一切还是旧时的模样,如今,成德终于越来越清晰的体会到“物是人非”的痛苦。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却似乎带走了一切。空气中到处都是她的呼吸,却寻不见那抹倩影。旧时的书籍还停留在她离开时翻开的那一页,如今却已沾染了灰尘,时光毫不留情的行着前进的步伐,却独独将他遗留在时光深处,她的笑容,她的调皮可爱,她的一切一切如今全部都化作记忆中的那抹痛苦,久远的记忆不禁没有随着时光渐渐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

“青陵蝶梦,倒挂怜么凤。退粉收香情一种,栖傍玉钗偷共。愔愔镜阁飞蛾,谁传锦字秋河?莲子依然隐雾,菱花暗惜横波。”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心境,他的思念。

纵然有不舍,有留恋,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成德慢慢地走出落雪阁,落雪阁停留着他们的记忆,而他的人生却似乎与这里无关。

“公子,冰月格格有请公子到公主府去一趟。”叶刀在门外看到成德出来,忙上前禀报,叶刀跟随了公子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公子的秉性,如今自从落雪小姐离开后,落雪阁除了公子之外再不许其他人进去,叶刀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进落雪阁去打搅公子。

成德心底激动无比,表面是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成德连忙换了身衣服,拿起一封信便匆匆地奔向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后,冰月连忙将成德带进屋子,交给他一件衣服令他换上,成德认得,这是耿聚忠的衣服,不过他无暇顾及太多,匆匆忙忙的换好衣衫便出来见冰月,冰月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帮他把帽子戴上,顺便将帽檐向下压了压,正好遮住了他的脸。

成德跟随着冰月上了马车,马车飞快的前进,成德知道,这是去皇宫的路线,他的心中既期盼又害怕,冰月看着成德说道:“今夜皇上秘密出宫去探望安亲王岳乐,正是个好机会,你拿着聚忠的腰牌,在宫中出示这个,没人会为难你,而且晚上也看得不甚分明,反而安全,我去向太皇太后请安,到时候我去储秀宫找你,一定要记住,长话短说,你们只有半个时辰。”

成德点点头,从衣服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冰月,道:“冰月姐姐,倘若无事倒也罢了,若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请将这封信交给皇上。”

冰月接过信,道:“这是你的请罪书?倘若当真有了什么意外情况,你打算一个人揽下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这件事若是被发现了后果是什么,冰月姐姐是皇上的姐姐,自然不会有事,只是我不想落雪受到伤害,我更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而让整个家族受牵连,皇上仁慈,我相信皇上看了这封信后不会迁怒与其他人。若是事情败露,请冰月姐姐将这封信交与皇上,若是无事的话,那就烧了吧。”成德缓缓地说道。

冰月沉默许久,问道:“倘若这半个时辰的代价是你的生命,你会后悔吗?”

“不会。”成德没有丝毫犹豫,只是说完后他突然想起了浅月,他若不在了,浅月呢,她一个人会怎么办?成德摇摇头,将所有的思绪归于清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一刻,他只想快些见到落雪。

许久,马车停了下来,成德跟冰月下了车,一阵铺面的凉气缓缓地滑落脸颊,将白日的燥热一吹而散,成德跟着冰月走过婉转的路途,穿越走廊,路过假山溪水,一步步向着储秀宫走去,距离她越近,他的心底越是慌乱,雪儿,我的雪儿,你还好吗?

再遥远的路途也会走完,一如无论多么漫长的人生也终究会谢幕。储秀宫尽在眼前,他却似乎突然之间失去了勇气,呆呆着望着殿宇内那一抹昏黄的灯光出神。

“进去吧,她在等你!记住,你一定要快。”冰月说完便匆匆地离去了。

一瞬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就近在咫尺,他却失去了勇气。望着灯下的那个人影出神,他真想,若是能够一直看着,该有多好。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窈窕的人儿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她还是那样,美丽清秀,只是如今却愈发显得瘦弱了,似乎一阵东风就能将她吹倒。头发轻挽,并无太华丽的装饰,只用一根玉簪轻轻地挽住了发丝,苍白的面颊没有丝毫血色。

落雪简简单单地穿了间平日的衣衫,一如她还未进宫时,宫装太过刺眼,她不愿穿那样的衣服见他。

烛火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似乎满地都是凄凉。

落雪冲着他微微一笑,将一切的悲哀都藏在了心底,他亦是冲着落雪笑了笑,只是满含心酸。

成德慢慢地走向落雪,走向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海阔天空。

房门紧掩,储秀宫只有他们两个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四目相对,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有太多的话想要出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有太多的衷肠想要倾述,却一个字也道不出,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你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落雪望着成德,微微笑道,他看她的眼神依旧没变,宠溺中带着怜惜,只是他的眉头却没有从前的舒展,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病中的光景。

“你瘦了。”成德沙哑着声音说道。满腔的情谊都化作心疼,你瘦了,你过的并不好。

落雪抚摸着成德的眉头,慢慢地将那紧皱的眉舒展开:“我希望你快乐,表哥。”

久违的字眼,表哥。成德一阵心酸,握紧落雪的手:“没有你,我怎么能快乐?雪儿,我好想你!”

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她再也无法伪装坚强,所有的一切都在“雪儿,我好想你!”中决裂。落雪扑在了成德的怀中,任眼泪打湿他的衣衫,这一刻,她只想在他的怀中享受这片刻的欢愉,这后半生,有着一次已经足够了!

所有的理智都在落雪的眼泪中崩溃,所有的防线都消失不见,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这一刻,成德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也不想顾了:“雪儿,我们离开这儿,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雪儿,我要带你离开!”

晓寒瘦著西南月。丁丁漏箭余香咽。春已十分宜。东风无是非。

蜀魂羞顾影。玉照斜红冷。谁唱后庭花。新年忆旧家。

——《菩萨蛮?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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