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偿
子偿
凌睢缓缓推开门,原本黑着的院子突然被点亮。
只见一辆马车咕辘咕辘缓缓停在了这宅院门口,马车帘被撩开,一位穿着紫色官袍的人从上方走下来。
凌睢看清了,这人是太傅。他这才才想起太傅大人就是姓孙,名叫孙志海。
也就是他那晚从李公公口中听到的那人......
可令他没想到的却是,孙志海下马车后,紧接着又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人。一男一女。
屋顶投射下来的阴影将迎面而来的二人罩住,这两人分明走得不紧不慢,但看起来却给人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凌睢擡头先是正面瞧着孙志海,眼里写满了警惕,“孙太傅?”
对方缓缓开口,应道:“世子殿下。”
这声世子殿下都是喊得凌睢寒毛立起,逆贼颠王早已被诛杀,哪还来的世子?
“太傅大人深夜至此,所为何事?”他的声音像是被雪冻冰了的枯叶。
“何为?我还当你知道这事......”孙志海笑了,笑声在寂静无人的深山里回荡。
凌睢不明就里,却听那孙志海疯癫似的笑了半宿,道:“今日来找你自然是想告诉你,该还债了。”
凌睢茫然摇头,“还债?我欠了你什么?”
“殿下莫不是没听说过父债子偿的道理!”孙志海身旁那女人突然上前一步说话,语气急切,“凭什么颠王的儿子能无忧地活在这世上,可我的孩子却要遭那样的罪!凭什么上天这样不公平?他凌柒有权有势就可以骑在别人的头上!”
她的声音裹挟着压抑多年的怒意,如雷贯耳。
凌睢后退半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是啊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会告诉自己的孩子他是怎样的人。那好,今晚我便一一将当年的事讲给你听。”
她说话的语气威严而沉稳。
二十年前的一个下午,残阳将西南王府的琉璃瓦染成血色。
她名唤柳如月,五年前和丈夫孙志海成亲,诞下了个孩子,谁知第六年皇帝突然任命孙志海去西南做督学,她早些年听说了大理有花、有海、风景美、人也好,便想去那边看看,于是一家三口人就随着孙志海上路任职。好巧不巧在孙如海任职半年后柳如月竟然意外怀上了孩子,孩子会出生在大理,这样美丽的地方,这本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可似乎他们来大理的这趟,美丽的风景没欣赏到,倒是领略到了丑恶的人心。
孙志海为官向来正直,却不知怎么的惹上西南王府的王爷。
颠王凌柒将他们一家三口人都抓了起来关进了王府的大牢里。
颠王凌柒坐在凳子上审问她,“听说孙大人知道了王府的秘闻,你作为他的夫人,自当知晓,他知道了什么......”
他的语气甜的像是蜜枣。
柳如月撇过头去,如花是说:“我不知道。”
“好你个不知道!”凌柒怒斥道,“看来你们两人是拒不承认了?”
柳如月摇着头,看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人,反驳道:“我们妻二人向来都是闭着门过日子,从不会插手旁人的事,莫不是你们自己做的什么见不得的事,反倒心虚了。”
凌柒站起身来,喊道:“将人带进来!”
只见孙如海被两个侍卫押着,按在了颠王跟前。
他面目憔悴,形容枯槁。
柳如月下意识喊了一声“夫君”那人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颠王将桌上烧红了的烙铁拿了起来,落下的火星子溅到了柳如月的裙摆边。
“你要做什么?”她带着怒意喊道。
“既然夫人不肯承认,便让你亲眼瞧瞧,本王是如何惩治说谎之人的。”凌柒言语带着玩意。
只见他出手分毫不犹豫,解开了孙如海的衣襟,直直将那烧的通红的烙铁摁进了他的胸膛上。
凌柒那张可怖的脸上挂着些许玩意,嘴角翘起的弧度快要裂到耳根,阴森的像是下一瞬就要张开大嘴将所有人吃掉。
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贯彻整个王府,孙志海的胸膛被火焰灼烧,烫出了泡,烫掉了皮,烫烂了肉。
柳如月如今本就身怀六甲,又受了如此刺激,她伸手缓缓搭上了自己的腹部,只觉得腹中的孩子像是在跟着剧烈的反抗,踢得她腹部隐隐作痛。
柳如月不忍直视丈夫被折磨的如此惨状,将头撇了过去,却又被人板正,硬要强迫她看,她捏紧了手指头,硬是想要把这口恶气使出来。
只可惜她肚子里还怀有孩子,她可以拼死拼命,可是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呢?孩子总不该陪着她一块儿遭罪吧。
孙志海的衣襟落了下来,粘黏在了他的肉上,疼得人恨不得昏死了过去才好。
凌柒见两人都猫着不动,便唤人将两人的大儿子带了上来。
那孩子不知是发什么什么情况,一见到自己的父母就乖巧地唤了人,“父亲,母亲。”
这群人简直没有良心,当着两人的面对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动力刑具,孩子的惨叫声听着刺耳极了,听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如月绝望地哀求道:“求求你们,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他们却置若罔闻,反倒像是把这当成了一种逗人笑乐的把戏。玩得不亦乐乎。
柳如月闻到了焦糊的味道里混着自己的血腥味,孩子的血腥味,丈夫的血腥味,在这股子浓烈的血腥味中夹杂着玫瑰花的蜜香——那是他们来大理前孩子总爱揣在兜里的糖。
孙志海痛苦不堪,逼不得已将明明没有的事承认了,谁料这一承认换来的并不是对方的放过而是置于死地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