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裂痕(下)
**淮北矿务局招待所**
一支由数辆崭新奔驰轿车组成的港商考察团车队缓缓驶入了这个偏远的矿区。车轮无情地碾压过那坑洼不平、布满煤渣的道路,扬起一阵尘土。
此时,站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周公子满脸谄媚,点头哈腰地快步上前,恭敬地拉开其中一辆车门。车内,林曼如优雅地走下车来,她戴着一副时尚的墨镜,将那双犀利的眼眸遮掩起来,但那墨镜却清晰地映照出矿区围墙上醒目的标语:“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林曼如轻启朱唇,微笑着对前来迎接的陈队长说道:“陈队长,这几日想必您也深思熟虑过了吧?现在摆在您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哦。其一呢,爽快地签下我们这条先进生产线的引进合同;其二嘛……”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手中那份所谓的“优化名单”,接着轻声细语但又不容置疑地说:“恐怕您手下那些跟着您多年打拼的老兄弟们啊,就连买个药治病的钱都难以凑齐咯!”
与此同时,夜幕笼罩下的另一个角落,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熟睡中的王淑芳被急促的急诊铃声猛然惊醒。她惊慌失措地爬起身来,只见身旁的陈建军正蜷缩在床角,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似乎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而他的手边还紧紧抓着一份尚未写完的承包方案。
这时,一名护士急匆匆地闯进病房,手里高举着一张缴费通知单,焦急地催促道:“病人家属赶紧去交钱啦!再不交钱就没办法继续治疗啦!”王淑芳浑身颤抖着,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翻找着。终于,她摸到了那张来自儿子陈默的汇款单。然而,当她翻过汇款单时,却惊讶地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已被丈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算式,而最后一栏的那个大大的负数更是让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
**蛇口赤湾港**
陈默静静地伫立在退货的巨大集装箱前方,面色凝重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一旁的阿玲紧张地举着手中的辐射检测仪,突然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天啊!这辐射值竟然超标了足足二十倍!”
陈默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拿起工具,用力撬起了其中一个木箱。随着木箱盖子的开启,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只见那些来自日本的磁头之间,缝隙里竟然嵌着半张已经烧焦的标签。仔细一看,上面的字符混杂着俄文和日文,而这些字样,恰好与前世苏联专家曾经提及过的切尔诺贝利淘汰零件完全吻合!
就在此时,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一阵汹涌澎湃的巨浪,狠狠地拍打在岸边,溅起无数水花。陈默下意识地朝着远方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艘庞大的香港货轮正在繁忙地卸货。起重机那粗壮的起重臂高高扬起,吊起的集装箱上,清晰地印着淮北矿务局的拼音缩写。
与此同时,身处电话亭中的苏晚晴焦急地等待着对方接听,但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有阵阵忙音。此刻的她全然不知,陈默已经被一群神秘的海关便衣人员团团围住;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林曼如的秘书此刻就悄无声息地站立在她的身后。阳光照射下,那人腕间那块闪闪发光的劳力士手表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而那精致的表盘上,日历指针赫然定格在了1988年8月8日这个特殊的日子。
淮北矿区小学开学的那天,阳光如碎金般洒在大地上,王淑芳小心翼翼地将两只熟鸡蛋塞进女儿的书包里。孩子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蹦跳着远去,她的目光追随着女儿,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校门口停着一辆挂着粤b牌照的皇冠车。车窗如同一道神秘的帷幕,缓缓降下,露出林曼如那如春花绽放般涂着口红的笑靥:“陈太太,您儿子的前途,可比矿井深多了。”
台风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在登陆前夜张牙舞爪,陈默在拘留所的墙缝里,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光明的人,发现了半张《澳门日报》。那豆腐块大小的新闻,宛如一颗被红笔圈出的宝石,散发着神秘的光芒:“香港富商捐赠内地医疗设备疑含辐射物”。他的手在裤袋里摩挲着,仿佛在触摸着命运的琴弦,突然,在显影的电缆旁,他看见了半枚指纹——那是属于三年前神秘消失的苏联专家的指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令人心悸!
黄浦江面泛起的鱼肚白,宛如一幅巨大的画布,苏晚晴却如一朵凋零的花朵,晕倒在解剖室里。导师轻轻翻开她紧攥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文字如同跳跃的音符:“1988年9月15日,深圳蛇口,切尔诺贝利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