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暗卫

第176章暗卫

昏黄的灯火摇曳生姿，时明时暗，香茗袅袅，热气升腾，氤氲着益发冷凉的夜色。

唇角轻抿出一分苦涩，赵子琴转身倒了杯热茶递给赵清书，悠然叹道：“方郎家中单薄，无兄弟帮衬，方伯伯提前致政后，便只剩下方郎一人在朝野之中，不受重视，前途有限……莫说父亲不会应承，便是母亲都不会同意。方郎若来提亲，只会被赶出门去，从今往后，都会不能再往来。”

越在乎，越害怕失去。

时隔久远，赵清书并不知方岩的父亲方知宇因何故被圣上恩准提前致仕，却明白为补偿方家，圣上任命方岩为从六品的工部员外郎，掌经营兴造之众务，修浚城池、修葺土木等，官阶不高，俸禄不高，事多而杂，是真正的苦差事。

姐姐则不同，父亲官至正三品，升迁指日可待，母亲又出身自名门世族白家，无论在朝野还是在御前，都颇有名望……论起门户，真正相差太远。

她捧着茶，一时也沉默下来。

“三儿，莫要担心我，时辰不早，早些回去休息吧。”赵子琴收起窗户边的瑶琴，低声说道。

“姐姐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搁下茶盏，赵清书握住赵子琴的手，诚恳说道：“既然得知姐姐心意，我总要让你如愿。”

“三儿，莫乱来。”赵子琴花容大变，忙回握住她叮嘱道：“父亲心比天高，总想着要向上行走，定瞧不上职低官微的方郎。”

“我不会乱来的，姐姐放心。”赵清书郑重地保证，虽然暂时未曾想到法子成全姐姐与方言，但答应的信誓旦旦。“姐姐放心吧，我一定让你们喜结百年之好。”

话说完，赵子琴红了脸庞，她也羞涩得颊飞红云。

从后罩房出来，远远就看到桑玉斜靠着凉亭的梁柱，仰首看着那一抹细细的弯月，神色恍惚，银色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只留下厚重的寂寥感。

“桑玉姐姐。”赵清书慢慢靠近，见旁边开了一朵娇艳无比的山茶花，弯腰折下，递到她面前：“送给你。”

桑玉哭笑不得，轻声道谢，抬手接过花朵，说道：“今儿你父亲歇在七姨娘房中，我本想偷潜进去探脉，见房中有异，只好作罢。”

房中有异……赵清书脸上本就未曾消散的红晕再起，颇不自在的回道：“无妨，既然七姨娘敢装晕，说明她料定前来诊脉的大夫会暗中助她，不会拆穿她的伪装。无论怀孕是真是假，找出那个大夫来拷问一番也能知道结果。今日不早，先回去歇着，明日再问不迟。”

但凡大户人家都有相熟的大夫，不会轻易换人，想找出这个大夫来一点都不难，桑玉点点头，两人回到东厢，各自躺下不提。

而此刻的西厢之中，却还亮着灯火，赵素画端着茶盅坐在炕上，静静地看着杯中的茶叶随着浮水晃动。

在她的面前，正跪着两个相貌姣好、年纪正好的丫鬟，不声不响、俯首帖耳，满脸惶恐与惊慌。

“三姑娘，夜已深，她们两人虽坏了您的画卷，但已罚跪大半个时辰，若您心中怨气未消，就将她们交给奴婢，奴婢帮您惩戒，您还是先去休息吧！”快要站立不住，文竹小声地建议道。

赵素画懒懒抬眸扫过文竹的脸，冰冷无情地目光让她害怕得直哆嗦，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她解释道：“深夜不眠，对身体不好，奴婢担心您会坏了身子。”

赵素画仍不说话，凝聚起无边黑暗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宛似一重重大山压下，直压弯她的背脊。

“奴婢自作聪明、擅自插话，请三姑娘责罚。”文竹愈发无措，索性‘噗通’一声跪下来，忧惧难平。

当初在夫人赵白氏身边当差时，她可从未害怕过，夫人出身大家、性情高傲，不屑于与她们这些丫鬟打交道，大半时间都对她们视而不见。后来突然被塞给三姑娘，她心中虽有不满，却觉得三姑娘脾气好、性子怯弱好拿捏，也就没有反对。

最开始，三姑娘确实顺从，因为她是夫人的人，甚至以礼相待，格外地依赖她。她以为自己已掌控住三姑娘，沾沾自喜，益发得意忘形……哪知，会陡然间被三姑娘揪住错处，反被三姑娘肆意操纵。

自那以后，逐渐见识到三姑娘的真面目，才知道待人和善、温柔耐心的三姑娘，其实狡猾多疑、心狠手辣……多年相处下来，她竟仍旧未能得知三姑娘的真正喜好与脾性，每次都以为所作所为是对的，事实上只换来无尽的寒凉，以为做错了，反而能得到三姑娘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