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公道

第382章公道

贤妃凄凉的表情，哀痛的声音，饶使让皇帝脸露怜惜，但仅限于此，他半眯着凤眸，稳稳地站在前方，睥睨着跪在他脚下的几人，眼底仅有暗光浮现。不用多说其他，光是这般俯览众生的表情，已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也，让人揣摩不透他的情绪。

“皇上，十一皇子身中之毒，连经验老道的御医们都不知道，但是她却清楚明白，这足以证明有异。”短暂的沉默后，贤妃柔婉地福身，固执的神色无改：“九儿本不是个糊涂孩子，一时被美色所迷惑，难免会昏了脑袋，不慎中了美人计也在情理之中。但这足以说明，某些人为陷害九儿，可真是用心良苦！臣妾身为他的母亲，怎能不胆战心惊？”

不知贤妃有意还是无意，在说到“美色”、“美人计”时，她刻意偏眸看向赵清书，眸底满满都是嘲讽。

赵清书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无可避免地接触到她嘲笑的眼神，心里顿时颇不是滋味。越是在乎一个人，埋在心里的刺便会愈深，她对昶歌太过在意，于是站他身边的女人，都变成她心上的痛。

当然，她深知这种想法不能有，却实在压制不住掩藏在心底的心情。尤其贤妃娘娘此番刻意嘲弄，让她记起在秋陵山上时，面对贤妃娘娘的逼迫，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过昶歌待她的感情不会消逝在未来的一两年里，饶是她的性命很快就要终结，也能带着九王妃的身份死去……眼下贤妃娘娘取笑的，正是她的这种顽固吧？

因为，她还没有过门，昶歌已经迎了其他女子入府！

在复杂的心绪里，却感到不免哀伤，昶歌到底是由贤妃娘娘抚养长大，十余年相伴的光阴，然贤妃娘娘待他真的无一分真心。若有为他考虑一分，怎会不顾场合不分时间对自己示威？是不希望自己得意忘形，还是怕自己心里有不该有的心思？

猜不透贤妃娘娘的用意，但眼下不是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赵清书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忽视她的讥嘲。只是愈加明白，饶是身居权耀之中，看似拥有一切的昶歌，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

想到正在宗人府里受着折磨的他，她埋着脑袋，差点落下泪来。

思绪转动，描述起来漫长，实则只在一瞬之间。见皇帝不为所动，贤妃继续凄惶地说道：“皇上，九儿自小流落在外，一直没有野心，好不容易拼来些荣耀，便有人看不过眼栽赃陷害。这次打压九儿，下次会是谁呢？连亲生儿子都能毒害的人，臣妾每每想起就会觉得惶恐难安，皇上您若是顾念结发之情，臣妾便只求您一件事情，请您撤回立十四皇子为太子的圣旨！”

声音宏亮，掷地有声，兀自坚定无移着，显示着主人孤注一掷的决心。

“荒唐！”皇帝拔高声音怒喝，脸色瞬间一黑到底：“君无戏言，圣旨既下，岂有收回之理？太子之尊，旁人求而不得，爱妃怎能胡言？”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从昶安身上掠过。

昶安悄然侧眸，正好接触到皇帝别有深意的视线，大吃一惊，忙把身子埋得更低，战战兢兢地样子倒像是只知俯首帖耳的宫人。

“臣妾自知此言不妥，但是臣妾为人母亲，不得不为十四皇子的安危着想。”贤妃满面哀然，语气中并无幽怨，但恰到好处的语调让人心中恻然：“臣妾枉为人母，明知九儿被人冤枉，辛辛苦苦地搜集起证据来，却依然无法帮他洗清冤屈！臣妾还能怎么办？便是皇上要责罚臣妾不识大体、不顾大局，但臣妾只是天底下再平凡不过的母亲而已，不求富贵、不求荣华，只愿孩子们平平安安！就连臣妾向来疏远的十一皇子，臣妾都盼望着他早日醒来，请皇上成全臣妾一片苦心！”

不得不说，贤妃娘娘打得一手好棋。

皇后为谋权势地位，连亲生儿子都能毒害，其心狠毒辣、不择手段可见一斑；无论贤妃心里怎样想，但她表现得正与皇后相反，心地仁慈，哪怕舍弃唾手可得的荣耀也只想护全孩子，真正可歌可泣，值得颂扬。

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但是贤妃娘娘对权势的贪慕，赵清书最是清楚不过，听见她如泣如诉地控诉着自己的要求，她心中不觉冒出冷汗。

她曾经被数次威胁，终于得到想要的，贤妃娘娘怎会舍得放弃权耀？怎会舍得放弃触手可及的尊崇？

不过，这一招以退为进，倒真是使得漂亮！圣上会废太子吗？绝不可能，这种要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没有足够的理由，根本不可能发生！可贤妃娘娘把这些话说出来，不仅能得到圣上的同情，还能让他另眼相看……果真是精明！

“爱妃心念十一皇子的安危，朕怎会责怪？”皇帝终于走到贤妃面前，弯身把她扶起，神色柔缓，但眼底一片幽暗：“爱妃的心情，朕怎会不明白？只是有些话胡说不得，爱妃可是懂得？”

语气里，隐含着威胁。

贤妃没有继续拒绝，在皇帝伸手的同时，顺势就倒入他怀里，身子软若无骨，声音更是娇憨，唯唯诺诺的样子好不惹人怜惜：“臣妾明白。”

四个字落，她眼底浮起水光，话锋再次一转：“只是，只是臣妾怎么能看着孩子们受苦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