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埋葬

第386章埋葬

遵从了德妃的意思，赵清书梳洗一番，换上宫女的衣裳，再经过一番刻意的妆容，用梅花钿遮掩住额上的睡火莲，成功扮作宫女的模样，颠儿颠儿地拎着做工精致的宫灯，亦步亦趋地跟着德妃娘娘来到皇后居住的宫殿外。

呈现在面前的这座宫殿，是赵清书前所未见的奢华，轻烟缭绕，香气弥漫间，只见玉砌雕阑，钉头磷磷，金碧荧煌，放眼所及之处，几乎都是一片璀璨的金光。这样明目张胆的富丽，让人只需看上一眼，便从心坎里生出敬畏之意。

虽然很是震撼，但是她并不意外，隐约觉得皇后歇息的地方本就该这样让人心怀钦佩，更何况当朝皇后田氏本就是一个能把皇后身份发挥到极致的女人。

从前便说过，皇后给人的印象只有一种，那就是她是皇后。

皇后是什么人？她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最尊贵的女人，自然要住在最耀眼的地方。故而这样奢靡的宫殿若是摆在其他地方，赵清书定会生出别样的心思，羡慕也好不屑也罢，总之会有各种情绪，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接受得无比坦然。

不过，当凝眸去观察在这座宫殿里伺候的宫人时，她着着实实地诧异了。在皇宫里服侍主子们的奴才，无外乎两种人：宫女与太监。

他们历经层层挑选才能站在主子们的身边，故而多为容颜出众者，漂亮的、妩媚的、妖娆的，往往让人叹为观止。但是，在皇后身边的宫人却并非如此，有漂亮绝俗者，亦有眉目普通者，细瞧之下甚至有貌丑如无盐的女子。

赵清书大感诧异，依皇后的性情，在近身服侍的人怎会不貌美如花？一时糊涂，想起德妃不会无缘无故地让她仔细观察他们，于是耐着性子瞪大眼睛，认认真真地打量。

夜色暗沉，月隐云后，昏黄的灯火摇曳在屋檐下，透过颜色各异的娟纱慵慵懒懒地晕染下来，霓虹般的光泽交织在一起，些许的梦幻，让人恍若置身梦境。

注定不会宁静的夜晚，饶是天气平和，压不住的是紧绷的气氛与暴风雨来临前的凝滞，宫殿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来来往往、往往来来，难得消停。

放眼四看，只见男的，女的，太监，宫女，主子，奴才……都挤在这一处。等待着什么，期许着什么，各怀心思，各有表情。不过是其中一人的赵清书，便是带着别样的目的，格外用心地留意着旁人的面容。

这个宫女不算漂亮，但背影婀娜多姿，很是撩人；这个太监生得一双好眼睛，像是敛入月的清辉，清波流转，比女子还要柔媚；这个太监怎么有一把似女子般的好嗓子，胜似枝上莺啼，风风韵韵；这个宫女眉目流转，顾盼生姿……奇怪，明明他们都算不得倾城色，怎么综合起来，竟这样像一个人？

像……谁？

直到一个面似芙蓉，眉如细柳，装扮细致的宫女从面前走过，她忽地就恍然大悟……这姑娘，生得与王雅儿有几分相像。念头起，她猛地意识到什么，转眸四下打量，再无刚才的小心翼翼，明目张胆的眼神从宫人们脸上掠过，心中宛似翻涌起滔天骇浪，一波高过一波，难以平静。

她以为自己花了眼，但是他们的眉目无比清晰在眼前浮动，顺便明白无误地告诉着她，在这个宫殿里的宫人，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没有例外，全部与王雅儿有相似之处！

顿时天雷滚滚，把她劈得心神俱疲。

难以形容心中的震撼，赵清书只是恍恍惚惚地想，难怪皇帝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皇后，明明知道她心狠毒辣连亲生儿子都能毒害，却一意庇佑不愿深究……原来她抓着他的癖好！

这些宫人，应该全部是皇帝的玩物吧？

隐隐约约地又想，莫怪贤妃娘娘不让她前来，明明她是苦主，有苦要说有冤要诉，却仍然让她去长喜宫歇息。只因她是外人是晚辈是九王爷昶歌未过门的妻子，怎能探得长辈的秘密？

一时间心中就有些不安，像是窥见不该看见的秘密，僵硬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放。怔忪间对上德妃投递过来的眼神，她仍是维持着之前的模样，眉梢眼角都带着浓厚的嘲讽，不知道是在取笑谁。

默默默默，赵清书连心情都丢失，只觉有些恍然，一股疲惫涌上心头，带着说不上来的倦意。脑袋里有若油锅沸腾，乱糟糟的寻不到方向。

从许静诗口中听说，皇帝这一生只爱过王雅儿一个女人，虽然不曾怀疑，但不是怀疑并不代表相信。她不敢说自己懂得爱情，但是如果皇帝心中真的有爱，怎会视王雅儿为耻辱？怎会毫不留情地带给王雅儿毁灭？怎会亲手杀害所爱的人？

在昶歌曾经的转述里，她知道王雅儿爱皇帝到卑微的地步，有多爱便有多恨，故而在知道自己等不回良人时，把满腔的愤怒发泄在他儿子身上，百般虐待千般折磨万般唾骂，从来不曾手软。正因为这份狠辣，三岁的她遇见六岁的无思时，小小的少年被绳索束缚在桃树上，用孤单哼唱着寂寞的小曲儿。

那干净纯粹的声音吸引迷途不知返的她，从此再无法离开他身边。思绪有些飘远，但是诸如此类种种，让赵清书无法相信皇帝对王雅儿怀着浓厚感情。

不能相信，他对她有爱。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王雅儿是死在皇帝手上。皇帝亲手点燃的那一场大火，只葬送王雅儿的一生，只埋葬王雅儿的爱情。怎么可能，也把他自己的感情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