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谁让我答应你了
第33章谁让我答应你了
祁岁艰难地撑起已经发麻的双腿,踉踉跄跄地过去开门,刚推开了一条缝,司湛立马就跟兔子一样蹦了上来,一把抓住祁岁左看右看:“你没事儿吧?!”
“没有。”祁岁摇头,“那个人……”
“跑了,大爷的,泥鳅一样抓不住,黄鼠狼似的会蹿。”司湛骂了一句,“没事儿,来,我陪你待着吧,等他们回来再说。”
祁岁往司湛身后看了看,发现四下空无一人,但自己刚才明明听见有很多人的脚步声。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扶着司湛的肩膀,慢慢地坐到了房车楼梯上。
司湛摸着他后背,一下下地顺气:“我今天跟小元过来视察项目,听陈稚楠说你在这儿,刚找过来就看到那个傻逼在撞门!那小子最好别让我逮着!”
祁岁看了司湛一眼,只见对方面色如常,便也没说什么。两人一直在车里等到徽庭团队回来,那些人看到司湛都纷纷打招呼,毕竟这是铎音太子爷的人,性格又好,到处都吃得开,人缘更是遍布莱城的各大家族,混个脸熟百利而无害。
“晚上要不要去野营烧烤?”回去的车上,司湛提议,“吃什么随便报啊,今晚都算我头上。”
“司湛少爷大方啊!”团队里一个摄影师大笑起来,“大家晚上放开了吃啊!千万别给郑总省钱!”
司湛处理起这些场面得心应手,一边跟众人说笑,一边走到角落里挨着祁岁坐下,伸手一揽对方的脖子,对着视频里的陈稚楠说:“喂,工作狂——没事儿了,祁岁交给我,你放心。”
“交给你我才不放心,明天有什么事都先等我回去再说,不要出门。”
陈稚楠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冷静从容的姿态,低着头给秦助理发消息申请专机航线,仿佛先前那副急切的模样从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祁岁喉咙滚了滚,试探似的,轻轻问道:“什么时候回来啊,陈先生?”
“明天,我保证你中午之前就能看到我。”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时候临时申请第二天的私人航线,实在是有点困难。司湛知道,却没跟祁岁提,他觉得但凡陈稚楠这个人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好。”祁岁点点头,“我等你。”
“放心吧,我可是特种三班成绩第一上来的。”司湛跟他保证,“他情绪紧绷,反而不适合在房间里闷着,要出去透透气。有我在呢,不会有事。”
挂了电话,陈稚楠立刻又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对面响过三声,有人接了起来。
“那边一切照旧。”他语气压抑着沉重的戾气,冷静不复存在,“把陈凭调回来。”
祁岁也是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听司湛说起,那个人应该不是从山前步道上来的,他检查过周边的山壁和草丛,最后得出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结论——对方似乎是直接从陡峭的石壁突破上徒手爬上来的,避开了一切能留下痕迹的路线,所以才没被任何人察觉,而能悄无声息地接近祁岁。
就连逃跑的时候,那人也毫不犹豫地一头冲进山崖边的灌木丛,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摔死,十分危险。
除非经过训练,或者是攀岩与徒步的高手,否则不可能做到。
夜晚的戈壁平原上,几簇篝火在项目部外的石山前跳动着,房车后厢敞开,高瓦度的照明灯映亮了方圆几十米的砾石地面,连爬过石缝的野生蜥蜴都无处遁形,远远看去就像荒野上的一颗夜明珠。
祁岁披着一件外套坐在石头上,低头整理白天的笔记。司湛拿了两瓶大窑朝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旁边:“这么用功?我以前一念书就头疼,小元一开始也逼着我念,后来实在不行了,一看到那些字我就想吐,他才放过我。”
祁岁放下笔记本,笑着看他:“你以前真的在特种部队待过啊?”
“嗯。”司湛用牙齿撬开汽水瓶子,递给他一瓶,“我待不住,就适合这种闹腾的地方,小元说我浑身的劲儿使不完。退役之后就很闲啦,到处跑着玩一玩。”
“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这么早就退役了?”祁岁问。
司湛喝了口汽水,打了个菠萝味的嗝:“因为小元身边不能没有人嘛,他以前有过一段很不好过的日子,他需要我,我就回来了。”
祁岁也灌了几口汽水,目光出神。
“其实一开始小元不喜欢让我去当特种兵,我也不想去特种部队,不是怕苦,就是要和小元分开太久,我不习惯。”司湛说,“但是我又想,如果不变厉害,我也没办法保护他了。”
“你去当特种兵就是为了保护他?”
“是啊,有时候分开就是为了成长,然后更好地见面。”司湛看着天际的一钩弦月,说道,“后来我舍不得退役了,但是不行,他需要我啊。”
祁岁怔怔地望着司湛,几秒内飞快地想了很多。他开始有些意识到司湛为了郑樱元放弃过多少,又忍受过多少,在陈稚楠对自己讲过的故事里,那些被一笔带过的“虐待”、“囚禁”和“殴打”等字眼,背后到底藏着多少血泪心酸。
可是司湛说起来的时候,仿佛完全没有怨恨和不甘,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盛着星斗,干净明澈,璨若琉璃。
他在说一件很值得、很值得的事情。
祁岁想到了陈稚楠,想到了当年那个不告而别的背影、那个消失在雨夜里没有见到的最后一面。直至今日,那场雨似乎都没有停过,总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淅淅沥沥,彻夜不断。
自从和陈稚楠如今所在的这个圈子接触过之后,祁岁听过最多的故事就是分离,为了利益分离、为了仇恨分离、为了再见分离……
那陈稚楠当年的离开又代表着什么?那个时候的他,有没有想过要和自己再见?
站在祁岁的角度,陈稚楠是突然不告而别,是一下子就不理他了。祁岁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数个晚上辗转反侧,委屈地想不明白。
再见到陈稚楠,他却又张不开口去问了。一瓶陈年老酒,在冗长的年月里尘封许久,要么因为掺了杂质而坏掉,要么经历岁月而历久弥香,在盖子掀开之前,他们谁都不知道结果。
“我小时候住在月亮山那边的村子里,那个时候就不喜欢念书。然后有一天,突然有一群人找到我家里来,说可以把我带到城里去生活,让我每天过舒舒服服的日子,但作为交换,我要学习怎么打架,因为需要我以后来保护一个人。”司湛又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小元的,他爷爷也就是铎音的老董事长,希望在自己过身之前为他挑一个合格的人。我很幸运。”
“你家里人同意了吗?”祁岁问。
司湛点头,说起来还很骄傲自豪:“我能过好日子,他们当然也愿意,就让我跟郑家人一起走了,那之后我就没回过家。我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这么多人里面,郑爷爷就挑中了我。”
“你进城之后,有过得比以前开心一些吗?”
祁岁的这个问题,司湛想了大概几十秒,然后说:“不能说到底哪个时候更开心,在家的时候虽然经常吃不饱,冬天的晚上还很冷,但是可以每天在田里疯跑,下雨了也不着急回家。刚到郑家的时候,我只觉得规矩太多了,多得我难受,连吃饭也不准讲话。不过还好有小元,否则我一天也待不下去的。”
祁岁其实能从一个人的语气里听出真实的情绪,比如司湛的这番话,看起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实际上已经很明显了。
司湛放弃了最自由自在的童年和相依为命的家人,像棵无依无靠的野草被从山野乡村连根拔出,种在郑家精致漂亮的玻璃花房里,忍受着水土不服的折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岁岁,今天的人就是冲你来的。”司湛转过脸看着祁岁,把一切都坦诚相告,“但陈稚楠最近动作有点大,也可能跟他有关系。”
祁岁低头抚了抚身上的外套:“是陈家那边的事吗?”
“人没有抓到,不好确定,但陈稚楠的处境不会太安全。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国外那边的新闻,他在国外搞期货和并购的时候,遇到过几次这样的事,有冲着他的助理来的,也有冲方旻来的,只要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每天都过得很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