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第31章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祁岁不知道是看得太入迷，还是真有点怵了，半天都没说话，柠檬茶的吸管在嘴唇上蹭来蹭去，嘴角都有些泛红。

陈稚楠瞥见祁岁嘴角晶晶莹莹的东西，折射着屏幕里电影片尾镜头的微光。他将柠檬茶的空盒放到一边，擡起祁岁的下巴，欺身吻了上去。

祁岁几乎是本能地回应他，探着舌尖试图取悦对方，但是很快就被陈稚楠裹挟着推了回去。口腔里像是灌满了水一样，被搅动着发出声音，甚至盖过了片尾的音乐。

本来以为这又是一场浅尝辄止的亲吻，祁岁晕乎乎地只管享受，直到陈稚楠的手落下去，微凉的手指在前面流连许久，顺便放了把烟花，接着便向后滑去。

祁岁一下子睁开眼，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他没有反抗，只是向前挪了挪，面对面抓着对方的手指引位置。

陈稚楠停下来看着祁岁如何动作，半晌，祁岁才有些难堪地趴到他的肩膀上，带着一种商量的语气小声说：“动一动好吗，陈先生？”

“车上没有东西。”陈稚楠在他耳边说，“这样会受伤。”

祁岁呆了一下，问他：“要什么东西？”

陈稚楠轻声说了两个名词，祁岁被他呼吸的热气烫了一下，撇开脸，就要从对方身上下来：“我不知道。”

陈稚楠却反抱住他的腰身，没有放他下去，手指依旧顺着先前的轨迹向前。

祁岁不得已向后弓起身子，脸贴在冰凉的车玻璃上，整个人仿佛被撕裂成冰火两极。

他看到了满天的繁星在眼前闪烁，忽远忽近。星星浮沉在海面上，被浪头压下去，长久的窒息之后，就是海浪喷吐一般的释放。

陈稚楠另一只手伸到前面来，用手指撑开他的嘴巴，祁岁感觉有液体从嘴角流下来，顺着脖颈淌落。

那一巴掌落到身上的时候，祁岁使劲抖起来，很可怜地伏在汽车后座上，累得打颤，像是海葵，是受到刺激就吸得更紧的水生植物。

祁岁擡起头，看见了戈壁沙丘上悬着的一钩月亮。

晚上回到宿舍，祁岁一头扎进被子里不肯起来，等陈稚楠站在床头换衣服的时候，才侧过脸悄悄看着对方。

陈稚楠换上轻便的背心和短裤，坐在床头，一只手摸着祁岁的脸，安抚了好一阵，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他的眉弓和眼角，撩起簇簇火星，祁岁觉得整个人都被烧热了。

他的指尖往下探一探，就被祁岁张口咬住，很轻，但是不打算放开。

陈稚楠习惯了祁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而且最近频率似乎高了起来，陈稚楠对此照单全收，这次也一样，手指没有往回抽，反而更深了些。祁岁想要往外吐，他还不肯，手指进一步撑开热意包裹的口腔内壁，看着眼前的红口白牙，心中那股野兽般的施|虐欲又涌起来。

然而他这些年长进颇多，最先学会的也是忍耐，知道时机未至，万事最忌操之过急，反而会乱了本心。

应陈稚楠的要求，祁岁这段时间都会住在项目部。裴照楷对苏睿诚那边的说法是自己平时比较忙，不可能一直留驻现场，因此需要一个负责文旅项目的专职助理，最好是r大团队的内行人，便于跟项目团队无障碍沟通。薪水按照徽庭应届生助理的职级标准发放，还有额外的餐补和住宿补贴。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都是陈稚楠的钱，走裴照楷的账。

苏睿诚不疑有他，根本也不会猜测甲方背后另有什么目的，于是很爽快地点头，把祁岁拨了过去，还嘱咐他千万要注意多学多看，认真负责，不要出岔子。

原本按照资历，贺萍更应该接下这个活，但建筑工地情况特殊，苏睿诚也不敢把她一个女孩子丢在人生地不熟的项目部。

裴照楷算得很准，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祁岁这件事，说白了是他卖给陈稚楠的又一个人情，只不过没有要求分成，他也无意如此。

商业版图上的合作格局风云变幻，可大可小，大到为了一个项目尔虞我诈，小到可能只为某一个人。

自贸区空港物流园一期建设正式开工，陈稚楠的时间变得像牙膏一样，哪怕吃个饭都要想办法往外挤。这两天他忙着招待一个千里迢迢从首都飞过来的高校教授，姓董，是这次整体项目的特邀技术顾问，相关领域的专利发明及持有数量在国内首屈一指，也曾经是他攻读大学学位时一个领进门的老师。

然而恃才傲物，是天才的通病，论面子，也唯有他陈稚楠请得动这尊大佛。

老师是好老师，只不过人说话太直，年纪大了也懒得跟旁人搞弯弯绕绕，几次开会讨论更是直接对着陈稚楠摔文件拍桌子，直点出他性格缺陷太大，要是这么做事，迟早有一天把身家性命都赔进去。

说得难听，却是实话，陈稚楠并不生气，他这个人虽然冷了点，却对利弊的把控极强，不是听不进好赖话的主，也正因如此，董教授才会这么和他说话，要是换了别人，直接甩脸走人都属正常。

陈稚楠回莱城参加商政交流会的前一天，刚好董教授又心血来潮拉着项目团队讨论技术的改良方向，陈稚楠原本已经安排好当天的行程，也都推了，只是说好的和祁岁一起去兜风也一并泡了汤，于是也没跟董教授打招呼，直接带着祁岁去了会议现场。

“胡说八道！陈稚楠就是他妈这么教你们的？！”

董教授听完其他人的意见，果然又勃然大怒，只是手边除了昂贵的探测设备，也没别的东西可摔，火气便更大了。

陈稚楠以目光安抚身旁几个脸都吓白了的年轻工程师，起身给董教授倒了杯茶，对方倒是没驳他的面子，气呼呼地喝了，语气放缓了些，叫那些人把舌头捋直了再来跟他汇报。

坐一旁的方旻脸上也挂不住，他同样也是技术主责，对待学术大牛丝毫不敢怠慢。陈稚楠把他和工程师都叫了出去，在隔壁的会议室先碰个头，董教授喜好独处，这时身边有人反而更不自在。

等陈稚楠回来的时候，董教授已经不见了，连带着休息室的祁岁也没了影。他走到临时办公楼门口，看到黄尘飞扬的大路边坐着两个人，面前一块石头、一张木板搭建起的临时棋盘、一副从后备箱里拿出的象棋，祁岁坐在那里跟董教授下棋聊天，两个人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刚才开会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祁岁刚刚走了一招，董教授一擡嘴角，立刻纵马杀上，摇摇头，说：“将死。”

“哎，输啦。”祁岁甘拜下风，“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几个月，将将知道规则，在您手下撑了这么多步，算您让着我了。”

“几斤几两都得实事求是，用不着乱谦虚，刚才你的走棋思路，是用了09年国赛红方的走法吧？马跳残局，回马一将，可惜没那个国手水准，顶多唬唬人。不过年轻人做到这样，可以了。”董教授就笑。

两人余光应该都看到了陈稚楠走近，但谁也没有转过去。

“比陈稚楠强。”董教授又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那小子回回都是上来就横冲直撞，压不下性子，自以为挑战权威，实际上是没撞过南墙，没学会走呢，连跑都不跑，光想着飞了。”

“要不是这样，可能还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呢。”祁岁倾手给对方倒了杯茶，说道。

董教授不置可否，只是喝了杯茶，轻描淡写地评价：“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祁岁笑起来，连声说是。

这一来算是把老人家哄高兴了，讨论进度就顺利了许多。祁岁深谙这一套，上了年纪的老学究，尤其再有点社会地位的，都难免犯老小孩脾气，越到这时越得哄着顺着，给人捋顺毛了，什么都好说。

更何况他看得出来，董教授对陈稚楠的行事风格顶多是不敢苟同，却绝非不认可对方的能力。忠言逆耳，最后那句话是有意要让来人听见的，提点和赞许各分一半，陈稚楠一定听得出来。

不过，祁岁心想，有什么呢？

英雄迟暮、少年江湖老才是这世上最意难平之事，他们这个年纪，就是应该不知天高地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