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吃一口甜
第26章吃一口甜
裴照楷本来坐在角落看文件，见状也起身走过来，严肃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四周裴家的保镖围上来，将那些人强行拦到了门外。裴照楷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方旻，转头跟身边的总助说：“先报警。”
方旻拦了他一下，伸手解开领口的扣子：“不用报警，裴总。”
“方旻，你这个忘恩负义、帮着外人害自家人的白眼狼！”一个黑瘦老头梗着脖子骂道，“小兔崽子，你他妈翅膀硬了！”
方旻脸色阴沉，穿一身被浸湿的西装，站在那里依旧身形笔挺。他从容地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残粥，冷冷开口：“不要在这里闹，丢人现眼。如果你们不同意签字，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们不同意！”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干脆就地一坐，抱起手臂，“别想用这点钱糊弄我们！”
“对，钱不给够就不搬！”
外面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喊，仇恨的目光如钉子射向方旻，口中咒骂着污言秽语。
祁岁想说些什么，突然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小女孩，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的，怯生生看着大闹不止的大人们，起初还试着扯扯旁边人的衣服阻止，却根本没人搭理她，看上去都快哭了。
这么小的孩子，尚且知道丢人和羞耻，然而幼小的羞耻心总会在这种环境里被一点点消磨殆尽，最后耳濡目染变成这些人的模样。
很多时候，环境是一个怪圈，里面的人很难逃出来，即便努力露出了头，也会被身后伸出的手摁下去。
陈稚楠也在看那个小女孩儿，他注意到祁岁的视线，轻声问：“要带她过来吗？”
祁岁还没说话，小女孩就被人群挤到了后面，仿佛一朵被身后高楼的阴影彻底吞噬的小花。
裴照楷站在方旻前面，防止那些人再冲上来，语气平和地劝说：“有什么问题，大家整理诉求统一和张主任沟通，好不好？我们是来做项目开发的，不是搞强拆，一切都能谈，可以吗？”
“你搞清楚，是方旻那丧门星不愿意跟我们谈！”
坐在地上的女人拍着大腿，喉咙里发出干嚎：“我就问——我就问你，方旻，你是不是跟他们勾结吃回扣了？你个杀千刀丧良心的，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现在还要用这点钱把我们赶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补偿协议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搞强拆，不仗势压人，大部分人都能接受，麻烦你们不要贪得无厌。”方旻不为所动，声音像石头一样冷硬，“这是我最后一次抱着希望和你们谈。”
黑瘦老头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瘦小胸腔里爆发出暴躁的咆哮：“不接受！”
“对，不接受！”
裴照楷见正常交流行不通，只能退一步，问他们能接受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像是早就商量过达成一致似的，几个人同时开了口：“一个亿！”
祁岁被这个报价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这些人估计压根就没打算好好谈。一个亿不算什么天文数字，但也完全足够涵盖一个中型项目的全部现金流，更何况只是拆迁补偿，这个金额也太过夸张了。
陈稚楠似乎早就习惯了，无声地摇了摇头，过来对裴照楷说：“裴总，这些人都是方家园的，情况特殊，我们已经谈了半年，各种补偿条件都不愿意接受，不要浪费时间和他们纠缠了，交给我和方旻吧。”
“方家园？”裴照楷顿时明白过来什么，后退了一步点点头，“好。”
方旻没有理会身上湿黏的衣服，朝门口走了走，锐利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扫过：“不想谈，是吧？”
对面坚决的目光给了他答案。
“那好。”方旻反而冷静下来，“那你们就烂在这里吧。”
人群里恶狠狠丢过来一个铁盒子，砸到方旻胸口，咣当一声反扣下来，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拿着你的东西滚，以后这个家再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方旻弯腰把那些东西重新收回盒子里，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意，仿佛求之不得。
他转身从后门离开，身后没有眼泪的哭喊声震天响，他一直走到了村委会的后院，一次也没有回头。
祁岁和裴照楷都跟了出去，陈稚楠留下继续和方家园的人交涉，不过按照以往的结果，这次成功的概率也不大。
那个小女孩也蹲在院子里，握着一根木棍，低着头在戳蚂蚁坑。祁岁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温柔地开口：“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吗？”
小女孩这才擡起脸来，露出和刚才一样羞怯的眼神，摇了摇头：“不是，和姥姥姥爷来的。”
她看到方旻，又细着嗓子叫：“舅舅。”
方旻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他对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再有一丁点儿的感情，包括自己的外甥女方璐。
对孩子倒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也是从小关系很好的姐姐的女儿，但他实在不想再和那个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祁岁问方旻：“方先生，大人也不管她吗？”
“带过来就是为了凑人头，在家也是干活的命，谁管。”方旻不怎么上心地说，“丢不了，让她一个人在这儿玩吧。”
后街的小土路上还开着几家商铺，大部分都搬迁走了，仅存的也不过是在关门甩卖。祁岁四下看了看，发现一辆卖糖葫芦的小板车，一个老头缩着脖子坐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祁岁站起来，走到街对面去买了五根糖葫芦，裴照楷也跟过去帮他拿，自己分到一根，又从袋子里拿了两根，其中一个递给方璐。
方旻低头在看手机，忽然面前伸过来一串红彤彤的冰糖山楂，疑惑地擡头，和裴照楷对上视线。
“没事吧？”裴照楷用一种很温和的目光包裹着他，“等下去我车上，先换我备用的衣服穿。”
方旻摇头笑了笑，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谢谢裴总，不用了。”
祁岁蹲在那里和方璐聊天，用村委会桌上顺来的信纸给她折小船。
“今天不去上学吗？”祁岁问她。
方璐摇头：“姥姥姥爷说今天不用去。”
“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