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小鱼
第27章小鱼
祁岁向裴照楷要了包湿巾，给陈稚楠擦身上的粥，勉强把最显眼的污渍擦下去一点。
陈稚楠则万事讲究一个淡定，被泼了一身粥也不显得狼狈，外套卷起来扔进垃圾桶，穿着湿衬衫随便往那一坐都稳若泰山，换别人就得是落汤鸡，他是刚出浴。
本来他想让祁岁不用擦，但是低头一看见祁岁担心的表情，他又不想张嘴了，就是莫名其妙地想看祁岁着急，就跟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祁岁越火急火燎的时候，他就越淡定。
过去祁岁好几次那么着急，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陈稚楠自己早就解决完了，他只是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围着自己团团转、喋喋不休是出于关心，而不是辱骂、逼迫和嘲弄。
他活了这些年，见多了在臭水沟里翻腾的臭鱼烂虾，还是第一次遇到从清水池里蹦跶出来的小鱼，气势汹汹地跳进他掌心里：“陈稚楠，你怎么老是不紧不慢的！”
——大概是舍不得让小鱼跳走得太快吧。
陈家的司机也把车开过来了，陈稚楠走之前还问了方旻一句：“要不去我家把衣服换了？”
“不去了，你家离这儿得跨半个市区，我随便找个商场买一身吧，下午还得去趟公司。”方旻说，“那不打扰了，裴总。”
“我在外环有套房子，离得不远。”裴照楷在他下车之前及时开口，“到我家去吧，顺便中午还能吃点饭休息一下，不要客气，后续我们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方旻看了看他，估计也是想到自己去商场买衣服加上吃饭太花时间，出于效率最高的考量，还是点点头：“那好，得麻烦裴总了。”
“不麻烦。”裴照楷转回去，拧钥匙启动车子，“也别总跟我客气。”
城中村的扬尘直往人毛孔里钻，祁岁回到家就先去洗澡，出来之后看到陈稚楠坐在书房沙发里看文件，已经换了新的t恤和居家裤，看上去就和高中生一样。
“陈先生。”
祁岁走过去搂住陈稚楠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两人接了一个很安静的吻。
陈稚楠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防止祁岁不小心划到手，他在那些锋利的纸页上吃过不少亏。
祁岁洗完澡就开始犯懒，趴在陈稚楠身上，时不时凑过去亲一下，晃晃腿，特别惬意。但是陈稚楠一直也没赶他下去，坐得岿然不动，手上翻文件敲键盘的动作没有紊乱丝毫。
前两天阿姨上来扫除，书房一角的置物板被清空了出来，祁岁盯上了那块地方，过来陪陈稚楠工作的时候悄悄把自己的书放了上去，第二天再去时发现没有被拿开，就又摆了一小盆含羞草。几周下来，他硬是从陈稚楠分类得一丝不苟的书架上开辟出了自己的地盘，唯独那一片领地上风格迥异，跟石头里凭空长出朵花似的，迎着窗外的阳光恃宠而骄，春风得意。
后来祁岁的东西多得有点放不下了，陈稚楠就把自己的东西大幅度地往旁边挪了挪，等祁岁再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陈稚楠的地盘中间跟隔了条银河似的，眼神一下子失落了许多。
陈稚楠问他怎么了，祁岁指指架子上那一片空荡荡，说：“我想挨着……”
于是第二天陈稚楠就把东西都挪了回来，还挨得更近，两人的东西都快堆到一起了。
“又笑什么？”
陈稚楠发现祁岁一直盯着书架的角落发呆，就把人晃了晃，问道。
“没笑什么呀……”
祁岁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陈稚楠的手探进衣摆里乱动，祁岁就边笑边躲：“真的没笑什么，我跟你待一块儿就想笑……”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稚楠刚好凑上来吻住他的嘴唇，两个人的视线也对上了，脑袋里似乎同时有什么东西“刺啦”一声晃过去，像钉子猝不及防地被凿进回忆的缝隙，电流顺着裂口灼烧到每一寸神经末梢。
陈稚楠很快就把脸撇开了，一动不动地跟祁岁僵持了一会儿，才松手退开：“嗯。”
祁岁也沉默着把衣服卷下去，腰上仍旧残留着粗糙的触感，仿佛陈稚楠五指的温度还烙在他皮肤上。
他们曾经太熟悉彼此了，以至于现在相处的每个细节都像是踩在过去的脚印里，隔着九年光阴，一边是十七岁那年最灼热的岩浆，另一边是一眼就望到尽头的合同。
祁岁撩开陈稚楠额前的碎发，又在他鼻尖上顶了顶：“再亲一亲吧，陈先生。”
明明刚才已经亲了半天，祁岁却还是觉得嘴唇发干，本能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刚好碰到陈稚楠的指腹。
陈稚楠顺势用手指把他的唇齿顶开，食中二指探进去开始翻搅，旖旎的水声荡漾开来。
“抱紧我一点。”陈稚楠的嘴唇追逐着他的脖子，“别害怕，我接着你呢。”
“好。”
陈稚楠将另一只手放了下去，祁岁后背的依托骤然消失，他只能扶着陈稚楠的肩膀，双手在对方脖子后面绞紧，防止自己掉下去。
书房里只拉着纱帘，日光透过来变成淡橘色，落在沙发里交叠的两个人身上。
陈稚楠侧躺在半软的布料里，祁岁像只毛绒玩具一样被他搂着，任对方摆弄自己的手机。不过陈稚楠并没有打算看他的聊天记录，而是认真地研究祁岁那个白色毛绒团头像。
盯着头像看一会儿，再低头瞅瞅怀里毛绒绒的脑袋，似乎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看到自己是祁岁的置顶聊天，备注是“陈先生”。
司湛也是置顶，没有改备注，就是叫“小狗脑袋”。
祁岁擡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想拿回来。陈稚楠捏住他的下巴，手指抵着他的舌尖，又滑到嘴唇上摩挲，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说：“肿了。”
他说得稀松平常，同时指腹用了些力气往下压，却无疑是在本就微妙的气氛之上又添了一层。
语言是很奇妙的东西，祁岁的注意力成功被引到了自己嘴上，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反而更嫣红。
“睡一会儿吧，晚上不是要在家里开会吗？”祁岁嘴角贴着他的脖子，每说一个字都跟脉搏的鼓动相重合，熟悉的冷香味钻进他鼻腔，很有催眠效果。
陈稚楠亲亲他的额头：“睡吧，我陪着你。”
祁岁睡过去之前，脑袋里反复想着刚才那句话不对，怎么能是甲方陪着自己呢，明明就是……
不想了。
晚饭后方旻带了几个人过来开会，管家提前让人把会议室收拾出来，里面的灯一直到晚上九点才熄灭，祁岁在卧室里听见楼下汽车相继打火离开的声音，慢慢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陈稚楠几乎忙得不见人影，每天很晚才会回家，进卧室的时候祁岁已经睡着了，不过等他一上床又会惊醒，非要挣扎着爬过来抱抱他，一倒头又睡过去。
出发去文旅项目的前几天，祁岁又应司湛的约出来吃了顿饭，半路还在商场里遇见夏漾，对方很不客气地加入了他们的饭局，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多，正喝茶的时候，祁岁接了个陈稚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