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野心
第18章野心
红山馆在静安区，路上不出意外又遇到堵车，他们九点才到地方，不过也赶得及。
秋季拍卖会要出席的个人、机构和企业都很多，友嘉就在其中。祁岁从邀请函上看到r大的专家团队在专门受邀宾客之列，果然不是借了友嘉的光。
安步青也早就到了，之前在二楼贵宾室和铎音的团队会面，九点半就下来了。之后苏睿诚几人就被邀请去了茶室，贺萍和祁岁旁听，中途的时候有人进来跟铎音负责人汇报事情，涉及到库房存放的一批寄拍品，需要编号登记。
祁岁听得枯燥，一个小时下来腰酸背痛的，就自请上去帮忙，顺便放松一下。主办方的人和苏睿诚确认过之后交给祁岁一张卡，有三次进出藏品室的权限，怕他不认识路，还亲自带他过去。
整片仓储区都是纯工业风装修，光照和气候调整得恰到好处，不同类型的藏品分区存放，避免因存储条件的差异而造成损坏，每个区域都有专门的管路员负责打理，一分钟都不会离人。
头顶通风管道和白炽灯如管线密布，几百个360度高清摄像头全方位监控，每件拍品外面都罩着双层防弹玻璃，指纹、声纹、虹膜和电子密钥四重解锁，保险机制不输银行金库，怪不得能放心让其他人进去帮忙。
祁岁负责登记一部分文玩字画，按照之前在手册上看过的方式编码，上手很快，管理员看他稍加指点就能得心应手，也就放心去整理其他东西了。
趁此机会，祁岁也能一饱眼福，他看到了赵孟𫖯的花鸟行书、宋徽宗的瘦金字体、宋官窑的钧瓷，还有上上品的翡翠与和田玉。西方藏品区的蓝宝石、鸽子血和祖母绿，成色极佳，也不知道谁会一掷千金拍下。
拍卖会上会有专门的收藏家、博物院等公共机构的专家学者，还有单纯来消费的企业家，最后一种往往出手阔绰，千金散去为红颜，一夜之间上亿的流水，在京港澳沪的拍行里压根不是稀罕事。
祁岁看着面前一盏乾隆釉彩瓶，忽然发现玻璃罩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不由得恍惚，仿佛他自己才置身其中，被重重禁锢闭锁着，等待什么人的角逐争夺。
整理完一个区域，祁岁又发现一张很好看的崔白花鸟图，只是看到最后发现盖满了乾隆的红章，不由得啧了一声。
他正在惋惜，感觉脚边忽然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个人。
一个少年，唇红齿白的，头发蓬松却不凌乱，正抱着一条腿靠在架子角落睡觉。
祁岁：“……”
少年被他踹一脚，咂了咂嘴醒过来，擡头四处张望一番，小狗似的圆眼里亮起千般笑意：“你好啊，是新来的吗？以前没见过你呢。”
祁岁摇摇头：“我是随r大专家团来参观的助理，过来帮忙登记编码。”
少年站起来，身高比祁岁高了半个头，很不见外地拉起他的手：“登记完了吗？感觉你有点累，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吧？”
“我的权限卡只有三……”
“没关系，等会儿我带你回来。”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八九的样子，活泼得很，不由分说就拽着他往外走，半路经过正在清扫灰尘的管理员，对方看了两人一眼，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很礼貌地点了点头。
祁岁被拉到了顶楼的一间玻璃花房里，这里四季着阳，但凡有太阳的天气就永远是温暖通透的。今天阳光不算太毒，里面的花草也开得正好，十分赏心悦目。
那个少年名叫司湛，祁岁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不过对方看上去在这里的地位并不低，竟然能随随便便跑到库房里睡觉，甚至还有花房的钥匙。花房里培育的大多是一些稀有植物，祁岁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觉得很新鲜。
花房外有一处玻璃平台，紧靠天井，站在边缘向下看可以将大堂里的光景一览无遗。
一行人从正门走进来，有男有女，都穿得华丽得体，像是前来赴宴的。祁岁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人群前面的陈稚楠，左手边是方旻，但右边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并不认识。
司湛也看着下面，扯了扯他问：“你看，那个人好不好看？”
祁岁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眼里仍是一身黑的陈稚楠，对方身躯笔挺，肩膀宽阔坚实，白色的衬衫从袖口露出来，黑白界线利落分明，衣如其人。
“就是那个穿酒红色衬衫的啦。”司湛又说，“那个是小元，这里也是他的。”
祁岁仍旧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元是谁，但他心里有了猜测，因为这家拍卖行姓郑，主人叫郑樱元。
司湛看着年纪小，其实已经24岁了，没上过几年学，倒是在特种部队待过很长时间，非常自来熟，又像是憋坏了想找人说话，一直和祁岁聊个没完。
祁岁也很耐心，微笑听着，温声与对方交谈。
“我们下去吧。”司湛伸了个懒腰，“等下要吃午饭了，不知道小元会不会在这里摆饭。有一道烧鲈鱼很好吃，你一定记得尝尝啊。”
司湛完全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没什么顾忌，和祁岁一起下了楼，径直就朝那个酒红衬衫过去了。
郑樱元正在跟陈稚楠几人交谈，还很自然地抽空低下头听司湛讲话，祁岁站在身后，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触。
司湛对自己交到的新朋友十分义气，说着话就回头示意祁岁的方向，郑樱元带着警觉的眼神看过去，待看清祁岁的模样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也冲他笑了笑。
陈稚楠也看过来，跟祁岁对上视线，两个人的表情同时顿了一下。
祁岁不知道这个场合自己该不该走过去，他很清楚这些阶层的人需要什么、避讳什么，一株合格的温室观赏植物不应该落入聚光灯中央，就像楼顶花房里那些名贵的、叫不出品种的兰花和玫瑰，或许只能永远被束之高阁，静静观望底下的人群。
但是陈稚楠很快就朝他走过来了，在身后众人惊诧或暧昧的目光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完好的点心递给了他。
方旻：“……”
难怪刚才在会议室，别人都配着早茶吃完了手边的点心，就陈稚楠一个人默默拿起来揣兜里，方旻在旁边欲言又止，只想装不认识。
郑樱元没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转过脸继续和司湛说话了。裴照楷倒是微微怔愣，他认出了祁岁，没想到对方和陈稚楠会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并不一般。
他问方旻：“方总，那位是你们的朋友？”
方旻转头冲裴照楷露出礼貌的职业微笑：“应该是吧，陈总的熟人。”
祁岁接过那枚点心，听到陈稚楠问他：“现在忙不忙？”
“我得去找老师他们。”祁岁抱歉道，“中午见可以吗，陈先生？”
陈稚楠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人走了。
早上的会比预想中结束得还快，下午的行程也因此提前了。郑樱元早先已经让后厨在准备了，他们会在这里享用午饭，馆内还有专供午休的客房，看来郑家深谙待客之道，一切都做得十分周全。
r大专家团被安排在松鹤厅用餐，祁岁也总算能安生下来，坐在桌前发呆，与周围人的谈笑声格格不入。
司湛估计是打听过宾客安排，又跑来找他玩，苏睿诚倒很惊讶，心想着也算意外之喜，祁岁往后能搭上郑家这条关系也不错，就准他出去自由活动了。
“我特别喜欢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