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分分钟都盼望
第15章分分钟都盼望
会馆里冷气开得很足，工作人员正走来走去忙着回收台签，一个个步伐生风。陈稚楠窝在沙发里，身上披着西装外套，衬衫袖子松散地挽起来，对周围的觥筹交错兴致缺缺。
他已经对着祁岁发过来的两条消息沉默了快十分钟，那条专门向他道谢的消息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第二条就又跳出来了，跟他说饼干好吃，撒娇一样的语气。
方旻举着香槟走过来，慢悠悠挨着他坐下，沙发又塌下去半边，“你还琢磨那个小少爷呢？”
“相亲对象不够你受的，还关心上别人了？”陈稚楠冷冷瞥他一眼，说道。
“没有，白天听说那个小祁老师也来上海了，参加一个什么文学交流活动？搞不懂，这年头的读书人，就算是什么优秀毕业生，到头来没有资源、没有人脉，走出象牙塔就是一张好拿捏的白纸。”方旻带着笑音，“你的这个小少爷，大概除了家里破产，人生都没怎么吃过苦吧？看着一副好骗的样子，你这也拿不下？”
陈稚楠没接他的话，只是擡起手机给祁岁回了条语音：“别吃太多零食，晚上好好吃饭。”
话音刚落，高跟鞋的声音就踏踏踏朝这边过来，来人听声音风风火火的，十分骄纵的语气：“怎么，死木头迸发第二春了？给我讲讲，到底哪个小妖精把你魂儿勾走了？”
大小姐夏漾踩着跟细得吓死人的高跟鞋走过来，一身黑色修身礼服，身后很显眼的蝴蝶结绸带，肩上披着十分反季节的皮草披肩，据说这些女孩子的圈里正流行这股风潮，冬天反而要穿得清凉，一个个仿佛不怕冷一样，争奇斗艳。
八卦媒体最喜好揣测他们这层圈子，总以为所谓的莱城名媛们只是一群徒有其表的花瓶，其实有几家的女儿成年前也是在部队里历练过的，出来后照样光彩照人，意志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夏漾在陈稚楠面前站定，趾高气昂地瞧着他，单手叉腰，另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刚才在给谁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陈稚楠平淡地擡起头，“夏家终于放弃把你培养成一个淑女了？”
“老娘不淑女吗？”
夏漾在周围几个宾客惊诧的目光里，一擡腿踩上了旁边的矮茶几，十分奔放豪迈。方旻啧了一声，赶快伸手将她的礼服裙摆扯下来，说：“姑奶奶你消停点，这是商业峰会，不是你家客厅。”
陈稚楠往后靠着身子，视线散漫，一副火上添乱的派头：“不用管，让她明天上头条，正好她很烦那群联姻对象。”
夏漾对他这样子就是很看不惯：“榆木疙瘩脑袋，你这样活该单身一辈子，不解风情就算了，说话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对了，听说你最近正在追一个人，快让我看看模样。”
方旻戏谑道：“追？陈总用得上追这个字吗？不过这么些年他总算稍微开窍，要给自己开开荤了，否则我真怕他憋坏。”
陈稚楠看也没看方旻，把手机听筒放到耳边，听祁岁回过来的语音：“嗯，我只吃了两块，剩下的放起来了。”
“我靠，死木头你够不够意思啊。”夏漾抱起手臂，很不爽，“听都不让听，宝贝成这样？”
陈稚楠没接她话茬，就铁了心不给人看，同时转移话题：“你回国干什么来了？外面过得不舒坦么？”
夏漾四周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凑过来挤到他们两人中间，说道：“我回来抓小鬼。”
“国外不是信基督吗，你怎么跟湘西炼巫的一样？”方旻表面懒散，却早已敏锐地嗅到了对方话里的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我爸在外面有个野种。”夏漾语出惊人，“男的，大概比我小个十来岁。”
陈稚楠和方旻都有些意外，这些家族在外面养二房三房、私生子的不少，但夏漾的爸是出了名的对亡妻情深，在结发妻子车祸去世后多年仍旧没有续弦，对两人唯一的女儿极尽宠爱，有求必应，才将大小姐养成了这副金尊玉贵的模样。
除非在外人面前做出来的样子都是假的，甚至早就在外偷腥不知几年了，男人本性大多如此，有几个真耐得住寂寞的。况且这个圈子里还是重儿子的传承，女儿最大的作用就是推出去联姻。
夏漾还要继续跟他们分享线索，宴会厅的门就开了，外面不绝于耳的快门声伴随着闪光灯涌入，这场晚会重头戏的几位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那个是徽庭的执行董事裴照楷，他身后半步的年轻人是郑家独子、铎音的实际掌权人，郑樱元。
这两人从小世交，好得穿一条裤子，而且自打郑樱元掌权后，徽庭和铎音就彻底达成了深度战略合作，裴家在军事重工这一行深耕百年，再借助郑家的几条国际航线实现出口，互利共赢的生意，能保两个家族长久，任谁都不会拒绝。
记者被尽数拦在宴会厅外，门重新关上，裴照楷笑着和迎上来的人一一问候握手。陈稚楠和方旻都站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围上去，裴照楷应付完身边的人才看到他们两个，隔着人群点头致意，两人才继续迈步子。
裴照楷来之前已经和陈稚楠开过视频会议了，双方在自贸区的合作才开始迈出第一步，陈贻舜放权给他去做，是方旻想办法牵的线，截至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当然，裴照楷做事也是要筹码的，陈稚楠的名字近几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大众视野，很难不被更上一层的人注意到。
毕竟他当年想要的就是这样，从那个垃圾堆般的底层爬上来，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地冒个头，也足够被那些敏锐的视线察觉到——只要这一眼，就够了。
陈家的人脉对他而言是镜花水月，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而他要建立的是陈稚楠的人脉网，哪怕以后天翻地覆，他依旧有能够攥在手中的倚仗。
方旻看似玲珑，实际上在某些方面很大胆，在别人犹豫的时候果断出手，真的给陈稚楠抢来了机会。
几人坐在一起聊了很长时间，直到茶会时间结束，晚宴正式开始，众人才到餐桌那里坐下。夏漾又恢复了那副很矜持的样子，扶着裙摆入座，侧了侧身子让服务生将酒杯收走，换上新的。
“听说那个脑残回来了。”夏漾毫不客气地说，“我以为他要蹭今天这个会。”
她指的是陈嘉烁，朝阳一代里公认的烂泥、只热衷玩票的二世祖，除却一个陈姓和遗传了家族血脉的俊脸，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地方。
郑樱元和陈稚楠比较熟，说话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天之骄子的架势，一贯地毒舌：“今天这个会，他想蹭，还得我乐意给他脸才行。这儿又不是游艇派对，什么货色都能放进来？”
“他没时间，不过明天的拍卖会可能要来。”陈稚楠说，“刚和家里闹了两天，说是想要资金。”
“他要资金干什么，这次要玩车还是玩嫩模啊？”陈贻舜不在场，方旻也很大胆地打听起本家的八卦来，“刚回国那几天就跑去提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还是典藏款，到处开着炫耀。”
陈稚楠脸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要投资房地产。”
这话一出，同桌的几个人都愣了，夏漾是第一个笑出声来的，手中的香槟都洒了半杯：“他出国留学脑袋被马踢了？什么年代了，房地产现在狗都不做，陈家有多少家底够给他造的？”
裴照楷军人世家出身，稳重有涵养，倒是没跟着捧腹大笑，不过也被逗得有些忍俊不禁。
郑樱元嗤笑：“我以为他出国历练了这些年，多少眼界广了，能看到点别的东西。眼见你这两年风生水起的，他也着急了吧，可惜天生不是那块料，只怕往后有的是笑话看。”
在场的都是莱城这几个有头有脸家族的年轻人，同样的年纪，许多二代还在玩车玩游艇，全球到处飞着度假，香车美人左拥右抱，他们早就已经在跟着大人做事了，并且已经做出了一些成绩，在名利场上可以和长辈们并肩而立，侃侃而谈一些生意往来上的事。
陈嘉烁只是这些名流餐桌上某个一笑而过的谈资，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陈稚楠在这里坐完场子，散会后还邀请了裴照楷去游艇上喝茶，对方很赏光，安排了自家的司机带着过去。
游艇是郑家的，船上各处都装潢很精致，古香古色，一股东方韵味，和夏家钟爱的那种典型的西式风格大相径庭。不过郑樱元没来，说是另有人要陪，大手一挥就把这艘船借给陈稚楠用了。
茶喝到一半，有工作上的电话打来，陈稚楠离席走到甲板上接电话，打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将莱城那边几个项目的事情梳理安排下去，挂了电话就站在栏杆边吹风。
他的手指在最近通话上来回扫动，划过祁岁的时候顿了一下，手指一抖，不小心按下了回拨。他反应过来准备挂断，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没有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