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无价
第12章无价
陈稚楠话音刚落,一个几分青涩的男性嗓音又响起:“刚才我们怎么说的?剩下的牙也不想要了?”
那个男人随即又被拳打脚踢了一番,不得不说实话:“我、我说……我头几年跟踪祁丛哲的儿子,是因为他爸死之前把他抵给了好多人,我也是从债务人那里拿到的二手抵押,但是具体这小子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我真不知道,就是看其他人都到处找他,我……我就猜他身上肯定还藏着什么大的。”
陈稚楠瞳孔缩了缩,在听到“抵给好多人”的时候,右手的拳头已经紧绷出了青筋,对面的男人再说下去,他也听得断断续续,满脑子都是祁岁当年身边群狼环伺的场景。
如果他再知道得晚一点,如果他没有在回国前就着人留意祁岁的动向……
“后……后来我发现祁岁身边好像有人保他。”男人接着说,“有忍不住要直接出手抓他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到处也找不到,我觉得邪门,就没再敢盯着他了。”
祁岁拍了几张照,转过身和陈稚楠对上视线,笑了笑。陈稚楠也冲他一勾嘴角,但嘴里说的话依旧与脸上的表情十分割裂。
“下一个问题。”
陈稚楠斜靠在椅子上,两条腿随意地舒展开,姿态放松。
“是谁给你的狗胆,敢偷拍跟踪我?”
男人一愣,接着马上浑身冷汗狂飙,意识到此时此刻正在和他对话的男人的身份是谁。
他这几个月只接过一次偷拍人的活儿,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是最近风头无两的陈氏名副其实的掌权人,陈稚楠。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接这个烫手山芋,真是害死他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眼下正是缺钱的关口,他被债主追得满世界跑,好不容易从泰国偷偷绕去了港岛,没想到没被债主抓到,反而惹上了这尊大佛。
两个月前,他从港岛地下赌场的掮客那里接到了声称是花边小报素材的委托,拍摄对象是正在岛上参加商业会议的陈稚楠,他没有想太多,跟踪拍了对方和同行各色男女出入声色场所、以及离岸登船前往奥克兰岛的照片与视频,并收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
这些照片很快就出现在了报刊头条,只不过后来那些事他并没有关心,更不知道那几天新闻连续报导的海上劫船事件意味着什么。他数着手里油腻腻的钞票,全然没意识到阴云正在靠近。
那些并非单纯的八卦新闻,而是向全世界昭告陈稚楠的行踪,若不是他习惯了临时变动行程,或许真的会被卷入一连串的麻烦里。
“我不敢了!再也不会拍了!”男人惊恐万分地求饶,“我手里的底片也全都会销毁,我保证、保证谁都拿不到这些东西……”
陈稚楠不再说话,这给对面传递了一个信号,他不会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沟通了。
耳机里肝胆俱裂的声音逐渐远去,对面的脚步声在楼道一类的地方回荡,最后停在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先生,他怎么处理?要不要扔进海里喂鱼?”
“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就做点干净的买卖,动不动手上就要沾人命,不如早点回金三角。”
陈稚楠看着物流港的方向,语气颇为淡然地说。
“把他的行踪放出去,他那些债主饿太久了,要找到人,估计手段比我们多得是。”
“是,先生。”
陈稚楠退出会议,视线转到祁岁的背影上,他看着那几乎能被他一只手就握住的脖颈,以及被衬衫描画出瘦削线条的腰身,总觉得这样一个人必须要时时刻刻看住,否则有太多不知死活的人要伸手,非要他一个个教人识好歹才肯罢休。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觉得心口烦躁。
祁岁趴在栏杆上吹风,忽然觉得背后安静得吓人,一回头,惊觉陈稚楠就站在自己身后几步。
“陈先生?”
陈稚楠没给祁岁继续说什么的机会,就把人按在栏杆上亲吻。祁岁被吻到窒息,不住地推他胸口,却又被陈稚楠按住,舌尖使劲顶进口腔壁,明火执仗地劫掠。
祁岁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试图从亲吻的空隙里攫取一点新鲜氧气。陈稚楠的吻太凶悍了,每次都如同一把钩子埋进他的身体,勾得五脏六腑都为之颤抖。
他不知道陈稚楠这是突然怎么了,一下子变得野兽一样,让祁岁恍惚以为他要吃了自己。
陈稚楠感觉祁岁抓着自己的手已经开始脱力,才松开了他,看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大口喘息,一幅刚被欺负完的样子,眼眶都红透了,脸上被自己掐出几道红印子,估计要一会儿才能消下去。
服务生上来送咖啡,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围栏边上的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也是朝另一侧转身。
咖啡味道还算不错,祁岁喜欢浅烘口味,陈稚楠则来者不拒,他喝咖啡如同喝水,既不提神也不解渴,加班的时候会喝,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祁岁看着陈稚楠面无表情灌下去一杯咖啡,把空杯子放在手里把玩,观察上面的冰裂花纹。
他不知道陈稚楠是不是今天真的没有工作,明明不喜欢喝咖啡,却要专程带自己来这里,除了举止偶尔恶劣一点之外,没提出过任何过分的要求。
对方看起来甚至不需要一个床伴——或者说,不需要自己作为床伴。
如果陈稚楠将他接过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要发生些什么,祁岁或许还能放心一点,至少对方的目的是明牌。但现在他们甚至算不上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只是陈稚楠单方面给过他一张不清楚额度的卡。
没有标价的商品才是最贵的,你甚至不知道它最后会让你付出什么。一旦所得之物开始索取代价,就有可能是个无底洞。
当晚两人也未在庄园留宿,吃过晚饭后就驱车回了市区。路过一处闹市,前面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有交警在路口交通管制,堵了很久也没挪几步,很快又下起了雨。
祁岁盖着毯子在副驾驶打盹,靠得不太舒服。陈稚楠探过身子去帮他放平座椅靠背,祁岁轻哼了一声,没有醒,却忽然在陈稚楠耳边呢喃了一句什么。
声音很轻,但足够陈稚楠听清了,祁岁刚刚叫的是他全名。
陈稚楠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他低头,凑近祁岁的耳边叫道:“祁岁。”
“陈稚楠……”祁岁仍没有醒,但是对他的呼唤有所反应。
没有叫他陈先生,而是陈稚楠,语气也完全不一样了,带着一点依赖。陈稚楠没忍住朝祁岁的耳朵轻吹了一口气,祁岁无意识地哆嗦一下,皱着眉很不高兴地往回缩了缩脖子。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外面雨声嘈杂,车窗外的夜景被模糊一片。前面汽车排起的长龙开始缓缓挪动,陈稚楠也坐了回去,挂挡起步。
快到家的时候祁岁才醒,他先看到了黑色的车顶,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是在卧室的床上,直到听见了雨刷器的摩擦声。
祁岁偏过头看到正在开车的陈稚楠,车外的路灯从对方脸上依次晃过,眉眼似峰峦,和记忆里有许多处重叠,只是成熟了不少。
刚才他做梦梦到了上学那几年,流水一样的生活,并没有太精彩。家里把他当成最标准的继承人来培养,试图对标已经实现阶级跃升的其他几个家族。
毕竟士农工商,自古以来纯粹的商人就是最末等级,士才是国人所追寻的终极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