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陨石月亮
第8章陨石月亮
祁岁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允准后推门而入。苏睿诚正坐在沙发里和一个男人聊天，看到他进来，笑着招了招手：“来，小祁，这是裴总。”
祁岁走过去，那个看上去儒雅俊秀的年轻人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跟他握手：“你好，刚和苏教授聊到你。”
莱城大概没人会不认识裴照楷，财经和新闻频道的熟面孔，子承父业却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典范。祁岁上一次看到他是在今早的头条推送，代表徽庭集团出席自贸区的建投会议，镜头怼着他脸拍也没生气，涵养相当好。
“您好，裴先生。”祁岁笑起来，“不会打扰到你们？”
苏睿诚摆手：“没打扰，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事儿，裴总准备着手自贸区那边，徽庭作为第一批被邀请的企业，这个关头上机会非常多，所有人都在抢，正好我这里有个刚获批的文旅项目，借裴总的东风，很快就能做起来。”
祁岁看着苏睿诚，心里隐隐升起一种预感。
“这个项目，我计划带上你。”苏睿诚擡了擡眼镜，“这件事回去先不要声张，名额有限，等定下来再说。”
“谢谢老师。”祁岁忽然有些感动，虽说平时苏睿诚照顾他比较多，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和提携他还是没想到的，“论文就要送初审了，我没问题。”
苏睿诚未必只关照他一个，但显然是信得过他，才会把这样变数非常大的计划提前透露给自己。
一般越是资历老的教授越忌讳这样，曾经文学院就出过例子，导师刚和学生讲了个初步意向，那个人转头就嚷嚷得满学院皆知，因为涉及到个人申博的简历成绩，最后闹到没法收场的地步，导师一气之下选了外校的名额，自己带的那一届学生谁也没捞到好处。
而祁岁嘴严是出了名的，以至于许多人都爱向他倾诉情感问题、分享八卦和抱怨同门，因为知道他宁可憋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祁岁脾气好，看上去特别温和，而且很会顾及别人的心情，人送外号面团捏的小月亮。不过也有眼毒的师姐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其实他比谁都不好惹，一旦踩到底线，那就是月亮上落下来的陨石，能把人砸死。
对这种说法，祁岁不置可否，他也觉得没什么。
大概月亮总给人造成温柔恬静的假象，其实很少有人意识到，月球之上是很冷的。
祁岁走出学院主楼，掏出手机发现上面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刚才在办公室震得他腿麻，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几乎不可能有陌生人会主动联系上他，祁岁有些警觉，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不对劲的人。
手机里还有一条陈稚楠的消息：结束了和我说一声，去接你。
祁岁抱着手机慢慢回复：我出来了，陈先生，你在忙吗？
他发完就拿着手机往商区走，对面隔了几分钟回：没有，我就过去，找个地方等我。
祁岁把学校咖啡厅的位置发给他，锁了屏，突然看到黑色屏幕上的自己在笑，那一瞬间他好像站在第三视角看到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在为什么而高兴，但那明明又是他自己。
对面走过来两个穿校服的中学生，应该是旁边附中的，下了课来这里闲逛吃东西，彼此说着笑。
祁岁恍然间看见了另外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迎面走过来，一个阴沉，一个开朗，校服掩盖下的手悄悄牵在一起，肩膀掠过暗绿色的树荫，带着时光齿轮的转动声，靠近之后又很快消弭。
“陈稚楠，周末要和我去吃那家自助吗？”
“不去。”
“我请客啊。”
“那也不去。”
“你和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我不——”
少年脸上挂着笑，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在对方脸上亲了亲，打断了冷冰冰的拒绝，连带着脸上的阴沉也一扫而空。
“……”
那两个附中的学生渐渐走远了，祁岁还停在原地，手机已经响了好几声才把他叫醒，拿起来却发现还是先前那个本地陌生号码，锲而不舍地打来了第四次。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对面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接，祁岁听到了很明显的吸气声，接着沉默了很久，直到自己先开口：“我挂了。”
“别！”对面立马出声，声线还有些熟悉，“别挂！”
祁岁有些不耐烦，他很怕错过陈稚楠的电话：“哪位？”
对面是个男生，听声音很年轻，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实话：“我是关鹏。”
祁岁立刻就想起来那个脸肿成猪头的飞车党，忍不住嘴角笑意：“你腿好了？”
“没好，能出院了。”关鹏闷闷道，“你今天有空吗？我……我想跟你见面谈谈。”
“我留给你号码，是要你有困难可以找我帮忙，但我不是很喜欢听人诉苦。”祁岁说，“如果一件事非要见面才能说，那也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你要是不见我，”关鹏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跳楼。”
“你跳。”祁岁不为所动，“找个没人的烂尾楼，别砸到别人。”
出乎意料的是，关鹏忽然就收了声，一言不发起来。祁岁心说他该不会真的准备去跳楼了吧，再一想，就关鹏那个无法自理的状态，现在估计连天台楼梯都爬不上去。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关鹏突然又开口了，非常低落，“现在我没别人能说。”
祁岁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向自己敞开心扉，但或许是对方的状态让他想起了什么，最终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到底：“你来r大吧，这里有家咖啡厅，我在二楼等你。”
他是不会主动去见关鹏的，就算是他自己先把手机号塞进了装水果的袋子。
半个小时以后，一辆出租车出现在咖啡厅楼下的林荫路上，祁岁看着一个男生拄着拐杖艰难地下车，然后一瘸一拐向咖啡厅门口走去。
祁岁点了两杯咖啡，等到关鹏终于成功上楼，服务生也把咖啡送了过来。
他靠在沙发里，静静看着对面狼狈的男孩：“好好坐车是不是比骑摩托安稳多了？”
“你不用嘲讽我。”关鹏看着他，“摩托车是我自己攒钱买的，谁知道你个小白脸的钱是哪里来的。”
“然后呢？现在你的车搭进去了，人也差点交代了，还得打车来找我这个小白脸诉苦。”祁岁笑着说，“如果是要借很多钱，我自己也没办法拿出来，只是临时救急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