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是不是很喜欢和我在一起
第6章是不是很喜欢和我在一起
陈稚楠已经出门半天了,祁岁还站在原地,目光愣愣地看着门口鞋柜上的水晶摆件,直到墙上滴滴答答的机械表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大,他才如梦方醒,转身回到了客厅。
管家这时候才非常适时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一种大概只有祁岁才能看出来的欣慰,跟他说今天陈稚楠吃得不少,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准备养胃的药膳了。
“他胃不好?”
祁岁问这话的时候,脑袋里还在反反复复播放着刚才陈稚楠的神态,比以前更冷淡了,但是也更成熟。那张脸过去让他特别着迷,总是忍不住盯着看,再蜻蜓点水地碰一碰,触感奇妙。
管家摇头:“没有,只是预防,毕竟胃疼起来很难受,先生还年轻,他不懂得爱惜身子。”
管家是老派本地人,非常注重以食养生,陈稚楠餐桌上那些非常精致且耗费时间和刀工的菜,都是他添在厨房菜单上的,刚好也很合陈稚楠的口味。
搬过来这几天,祁岁发现管家其实是个很喜欢找人聊天的老人家,而且总是莫名一脸欣慰地看着他和陈稚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下午的时候,祁岁跑去花园里看管家浇花,那些园丁在一边修剪蔷薇枝。管家自己有一片打理细致的绣球花圃,盛开得最好的时候,这里的花偶尔会出现在家里各处的花瓶里,只是剪了根的花就算养得再精致,也很快就会枯萎,比较可惜。
一老一少在花圃边上,一个站一个蹲,竟然意外地和谐。
“祁先生如果喜欢,可以移栽一些放到卧室,或者晚餐的时候放一瓶在餐桌上。”
管家悠闲地给花瓣喷上水,和祁岁谈论起今天的晚饭来,就好像他也是这家里的另一个主人。祁岁不太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权力,可若非陈稚楠授意,他们大概也是不敢的。
家里的厨房大致分成中西餐两处,西餐厨房大多时候用来招待客人,但老人家对莱城其他几个家族如今高度西化的菜单颇有些不满,认为中国胃和那些奇奇怪怪的舶来品无法兼容,况且西方人总是不注重时节,任性乱吃,对健康没有益处。
祁岁问:“他一直吃得不多吗?”
管家:“我尽力让先生保持饮食规律,也拜托了秦助理注意,但人吃饭要是不带着好心情、心不在焉,食材的精华都会被浪费掉。”
在这一点上,管家就很欣赏祁岁的作息习惯,早睡早起,三餐按时,平时还会晨跑和锻炼。昨天晚上祁岁在家里的健身房发现了几个哑铃,很好奇地尝试了一下,结果差点拉伤手臂。
陈稚楠下班回来看到祁岁在鼓捣那些健身器械,于是走过去教对方怎么用才不会受伤。祁岁被他手把手地教,有些脸热,手指也发软,哑铃也拿不起来了。
管家打理完花圃就收起了喷壶,看着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花瓣,对他说:“祁先生,进屋吧,外面很热,我去拿点凉的果茶给你喝。”
祁岁手上还有一个学院下发的课题,也是他正式参与的第一个项目,虽然大部分工作只是写文章和打下手,最终的参与团队名单里也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但于他而言也是意义非凡了。这些天他都日夜扑在资料整理和撰写上,乍一换了地方,还不习惯。
他对待什么都很认真,尤其是手头的专业,他明白这将是自己往后赖以为生的东西。如今市场竞争激烈,学术圈近年来商业化日益明显,也不能免俗。
归根到底,是因为祁岁没有真的把那份合同当做救命稻草,他人的恩惠转瞬就可能又被收回去,唯有他自己的能力不会。
在管家的建议下,祁岁看书和写作地点从卧室搬到了二楼的小书房,这里算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比起其他几个正式用作书房的房间并不算宽敞,但气氛放松,地上铺了羊毛地毯,还有一个露天小阳台。
这片小区的绿化面积超过百分之四十,阳台外面一颗槐树的树荫恰好遮住了下午毒辣的太阳,房子里是中央空调,温度调节得刚好。祁岁喝着果茶懒洋洋靠在懒人沙发上,管家说里面填了鹅绒和决明子,可以安神。
这个天气,让人很想睡觉。
蝉鸣声忽而远去,半睡半醒的意识沉浮里,祁岁闻到了烧焦的味道,热浪卷起火舌,仿佛就近在咫尺。他想要睁开眼,却无济于事,鬼压床一样的感觉袭来,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挪动分毫。
他无比绝望,想着自己不能死在大火里,然而四面全是熊熊的烈火,他听到木梁断裂爆开的声音,浓烟直往口鼻里钻——他就要死了。
“岁岁……你听我说……你不能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千万不能弄丢这个……这个能救我们全家的命!”
祁岁不想听,后背被狠命刺破的痛感如潮水般爆发,他痛得想要尖叫,喉咙却也被大火融化了。他的灵魂被抽离出来,站在无边黑夜里燃烧的房子外,冷静地看着自己的身躯一点点熔化。
身后有人开门的声音,祁岁想转身也做不到,只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推了推他,总算将他从鬼压床里抽离出来。他睁开眼,看到了管家匆匆走出门的背影,走廊上有人在打电话,乒乒乓乓的,各种声音锤打着他的神经。
祁岁觉得身体非常沉重,他并不想醒过来,慢慢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正被人从沙发上抱起来,不知道朝哪里走,祁岁努力擡起沉重的眼皮,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看清是陈稚楠。
“陈先生……”祁岁的声音仿佛也被大火烧软了,“你回来吃饭了?”
陈稚楠低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怎么高兴:“你在发烧,不下楼吃了,我叫他们送上来。”
祁岁把头贴在他胸口,听见平稳的心跳声,先前被噩梦侵扰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陈稚楠带他回了自己的卧室,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管家也跟进来,手里拿着药箱,低声嘱咐他先让祁岁吃哪种,说自己已经给医生打过电话了。
这会儿正逢下班高峰,家庭医生还堵在高架上,陈稚楠只能就近找医生过来,颇费了一番功夫。
“祁岁,先起来把药吃了。”陈稚楠坐到床边,手中握着温白开和退烧药,右手将人扶起来,“吃完再睡。”
祁岁很听话地应了,陈稚楠刚张开掌心,他就低下头,直接将两粒药抿进了嘴里,舌尖好像还舔了一下,自己也无所知觉。
陈稚楠的手掌猛地一收。
祁岁歪了歪头,枕到陈稚楠肩膀上,突然特别忧愁的样子:“唉。”
“怎么了?”
“你看,我们两个谁都不去吃饭,有点对不起李叔,他中午就开始写菜单了。”祁岁一副病中操心的模样,“唉。”
“先等等,刚吃了药。”陈稚楠哄着他,“你饿了?”
祁岁脸色烧得很红,这个时候胆子也大,笑着碰了碰陈稚楠的脸,说:“陈先生,你是不是很喜欢和我在一起……”
陈稚楠只听他前半句,拿杯子的手一歪,洒了一些到裤子上,又听祁岁说完后半句:“……一起吃饭?”
“……”
祁岁问完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灵巧依旧,却多了几分灼热。见他不回答,祁岁撇了撇嘴,像是不高兴:“不喜欢吗?”
陈稚楠第一次感觉自己好似被人牵着,引到迷雾里去,刚才那点潮湿的触感还留在掌中,勾得人心烦意乱。他放下水杯,脸拧向一边,鬼使神差地说:“喜欢。”
祁岁这个样子不正常,像是喝醉,陈稚楠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发烧也会醉的。
过一会儿,祁岁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叹了口气,身体滚烫,手却是冰凉的,“陈先生,你去吃饭吧。”
“我在这儿陪你。”陈稚楠让他躺回床上,又探了探对方额头,“等医生来了,再起来量下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