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陈年旧岁岁岁如春

第89章陈年旧岁岁岁如春

几天的峰会接近尾声，恰逢暴雪封城，电视台轮流播报红色预警的天气预报，连中小学都提前放了假。

部分台商和外商没来得及在大雪之前赶上航班，只能先暂时滞留莱城，主办方代表尽地主之谊，在峰会最后一天举办了晚宴，地点就在郑家的庄园里。

陈稚楠是今晚毫无疑问的焦点，他只站在那里，前来敬酒的人就没有断过。不过他今天没喝太多，别人大多一饮而尽，他也只是倾一倾酒杯。

夏氏也在受邀名单之列，如今夏漾是唯一的当家人，再见面的时候气质拔高了不少，逢人敬酒时也从容了三分，别人将杯子递至面前，她也学会了波澜不惊地应下。

这些年的历练，让她懂得独自撑起大家族的艰辛和苦涩，更多的是如何稳步向前走。只是这种场合少了和方旻的唇枪舌战，她多少会有些不习惯。

她应付着旁人的奉承，正从侍者手中的托盘拿茶点，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很眼熟的身影掠过，是个高大的男人，眉目间尽是卑怯讨好的笑意，挽着一个上了年纪、保养十分得宜的女士手臂，始终走在对方身后半步，腰背也挺不直。

是夏漾曾经那个未婚夫，在她的生日宴上试图求婚，结果被一巴掌结束了两人的婚约。后来这男人几次三番地回去求过夏漾，不过大小姐始终没松口，也就不了了之了。

夏漾看了那人两眼，冷笑着转过身去，端起一盘点缀水果的蛋糕。

晚上九点多，大门外的喷泉广场上，宾客的车子陆陆续续离开，陈稚楠把陈蓁的父亲送到门口，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欲告别。

陈蓁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堆雪人，两人蹲在雪人脚边，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小书，我们回去了。”

裴照楷走过来，叫了陈蓁旁边那女孩一声。

“舅舅。”

女孩子回头，裴照楷看见她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走进了一看，是个会唱歌的雪人娃娃，手攥着一支红彤彤的糖葫芦，闪着四色的光。

都说冰糖葫芦儿甜

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山里红它就滴溜溜的圆

圆圆葫芦冰糖儿连

吃了它治病又解馋

……

裴照楷看着那东西愣了许久，才问：“从哪儿拿的？”

“出门之前，我在你书房里找到的，就带过来给小蓁看。”

裴照楷蹲下去，拍拍外甥女的背，轻声细语道：“小书，把这个还给我好吗？它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对不起，舅舅。”女孩把雪人塞进他手里，“下次不会乱动你东西了。”

雪人还在唱，裴照楷伸手去它背后找开关，不得不忍受这失真沙哑的歌声。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

酸里面它裹着甜

都说冰糖葫芦儿甜

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

象征幸福和团圆

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

没有愁来没有烦

“……”

他终于找到了开关，咔哒一声关掉，雪人也恢复了黯然的灰白色，不再言语。

“走吧，和叔叔说再见。”

“再见啦。”

·

崧泊公馆刚落成不久，一切装潢还都是熠熠如新的。前厅里燃着炉火，祁岁剪了梅花插进前厅的青花瓷瓶里，屋内幽香馥郁，被热气一烘，更加沁人心脾。

他走到屋外长长的檐廊下，穿好鞋子和外套，踩着青砖小径朝花园深处走去。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穿着长靴漫步的踩雪声，像玉石悄生裂痕的轻响。

刚才他布置了些红梅，只是越看越缺点意味，想起后园深处还有开得正好的腊梅，就打算过去折一些回来，晚上要放在卧室，可以助眠。

这里的腊梅品种比红梅还要娇贵，去年陈稚楠刚刚让人移栽过来的，知道祁岁喜欢看花，叫人仔细照料了几月，在隆冬最冷的时候抽芽，千束万朵黄蜡般晶莹剔透的花骨朵半遮半掩地攀在枝头，清晨挂满了霜，一夜天寒之后又缀了雪，反而全都开了。

祁岁从园子里带回了一束腊梅花，进门的时候，看到前厅的玻璃门前站了一个背影，即便是微微低头的姿势，腰背也是直挺的，由内而外散发一种沉稳的清傲之感。

他抱着花枝小心地走过去，踩上嘎吱作响的木台，轻轻蹭掉靴子底的雪泥。屋里的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淡漠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陈稚楠拉开门牵住祁岁的手，把人拉进屋里，皱着眉搓了搓他发凉的手掌：“怎么又不带暖炉就跑出去？”

祁岁揉着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侧过脸打了两个喷嚏：“就是去剪点梅花，想着挺快就能回来的。”

陈稚楠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裹到祁岁身上：“穿好，我让他们去煮点姜茶。”

“晚上还出去吗？”祁岁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

陈稚楠低头轻吻他的眼睫、眉尾和耳朵，两人间回荡着低沉的水声：“这会儿想先回来看看你，今晚还要在这里见个客人，应该很快能结束，困就不要等我了，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