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还给陈稚楠的偏心。”
第84章“还给陈稚楠的偏心。”
祁岁被骗了太多次，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反转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运气已经耗尽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对他来说称得上是“好事”。
他坐下去，觉得筋疲力尽：“陈凭，我知道你又在骗我，但是算了，你也是为我好。”
“我没有骗你！”陈凭声嘶力竭地拍着门，“我平时连话都懒得跟你多说，骗你图什么！”
祁岁看了看陈凭，叹气：“这个说话难听的毛病改改吧。”
他太恨了、太不甘心了，甚至不理解陈嘉烁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为什么这样草菅人命不可一世。
十年间他无数次地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已经承受到了极限，本来以为从今往后他们是真的能好好守在一起过完余生，可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两个人毁了。陈嘉烁和黑狗亲手捏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毁了他在这世上仅存的念想和牵挂。
祁岁知道世间公道不可能偏袒一方，自己孤身一人更不可能撞碎樊笼，可他甘愿用这一死，来换取自己在苍茫红尘中这点微不足道的私心。
这是他还给陈稚楠的偏心。
“先别点火，等五分钟，就等五分钟！”陈凭吼道，“到时候你见不到人，我来帮你点，行了吧？！”
“你不要再劝我了，叫他们也离远一点，我不想连累任何人——除了他们两个，今天他们必须死在这里。”
祁岁望着地窖下面魂不附体的两人，把话说得十分决绝，好像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回头了。
今天他一定要做个了结，只要这两个人从岛上离开后，面对法律的审判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他都无法接受。而一旦他选择自己来做这个刽子手，在沾了满手的鲜血和人命之后，和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区别。
“我……”陈嘉烁终于放弃了所谓的骨气，气若游丝地求饶，“我错了，我知道……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祁岁机械地重复一遍，“你是在向我认错，还是陈稚楠？”
“你、你们……你们两个……”
祁岁看着手里的打火机，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对。”他转了一下打火机，脸上一半神情被天花板上的吊灯映得飘摇不定，“你是在向这个打火机认错，因为它是能要你命的东西。如果重来一次，你会选择先杀了我。”
陈凭骂了一句，又拿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转而往楼上跑去。
祁岁开始耳鸣，他想起刚才陈凭说的那些话，心里的恐惧非但没有消去半点儿，甚至越来越深。
“陈稚楠……”他的声音染上哽咽，“要是死了也这么疼，你能多抱一抱我吗？”
“祁岁……”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为了这个密码已经死过那么多人，我要彻底毁掉它。”
“祁岁……不要……”
祁岁恍惚间耳边听到了陈稚楠的声音，不禁疑惑，人死之前真的会有这么真实的回光返照吗？
不重要了，反正他很快就会和这串密码的上一任持有者一样，葬身火海。
他会把这一场金钱带来的诅咒终结在这里。
“祁岁！”
一声震如擂鼓的呼喊将祁岁的神经刺穿，他突然愣住，意识到那声音是从自己耳边传来的。
——是陈稚楠的声音。是真的。
“祁岁，你听我的话，把打火机放下。”
陈稚楠的声音就像从深海里飞射而来的箭矢，把他拽出了无休无止的噩梦，有一点颤抖，但又尽力压抑着，不想让他感到不安。
“陈稚楠？”祁岁茫然地四处看，最后才意识到那声音来自左耳的蓝牙耳机。
“听话，祁岁，蹲下，护住头——”
祁岁毫不犹豫地相信了那个声音，只要是那个人亲口说出的话，无论是要他跳下悬崖，亦或是踏入牢笼，他都愿意去照做。
前路是好是坏，他都不怨。
他依言蹲了下去，与此同时面前的窗户被人一脚踹碎，玻璃碎片飞溅而来，却没有多少真正落在他身上。
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及时将他拉了进去，失散已久的安全气息瞬间充斥了祁岁的四肢百骸，鼻腔里也霎然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意。
陈稚楠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迷彩背心，工装长裤收进登山靴，攀着降落绳破窗而入。他还未落地就张开手臂护住了祁岁，碎玻璃在身上割出细小的伤口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在看见祁岁憔悴的面容之后，顿时心痛如绞。
司湛紧随其后，穿着简洁干练的迷彩劲装从另一扇窗户跳进来，手上一把战术刀转了一圈，推枪上膛对准了地窖里的两个人：“别动！”
他同时就闻到了一股汽油味，心里一惊，马上对陈稚楠说：“快，带他出去，这儿被泼了汽油，危险！”
陈稚楠低头，将祁岁整个人圈在怀中，不慌不忙地安抚：“别怕，听我的好吗？抱紧我，我带你出去，祁岁。”
祁岁仰头看着他，表情浑浑噩噩，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陈稚楠？”
“是我。”陈稚楠不停地揉他的后脑勺，“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耳边的直升机飞旋声、警笛长鸣声、嘈嘈人声忽远忽近，祁岁感觉自己始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抱着，而后身体被轻轻放在了什么地方，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住对方，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不要走了，你别……别再离开了……”
“我不走，祁岁。”陈稚楠在他耳边很近的地方说话，“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祁岁硬撑了太长时间，原本已经到了极限，此时却忽然又清醒了过来，慌乱地把陈稚楠往外推：“你别碰我，我身上有汽油，会、会烧着的。”
“不会，这里没有火，别推开我。”陈稚楠这会儿也心有余悸，只差一点，祁岁就真的没命了。他懊悔自己没安排好家里的事，也没想到祁岁居然会找到岛上来。
祁岁眨巴着眼看了他半天，又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试探着碰了碰他的脸：“没骗我吧？”
“没有，是我。”陈稚楠吻上他的手背，“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以后再也不会了。”
短短三秒钟，祁岁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得悲愤，接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像是要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