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血肉筹码
第42章血肉筹码
祁岁把手机拿到关鹏面前，只见陈稚楠在那头整理文件，戴着眼镜，竟然有几分斯文的样子：“他可以跟你们走，不过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我都会知道，最好别有其他想法。”
他说完才擡起头，看了屏幕里的两个人一眼，像是在仔细记住对方的长相。
祁岁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结束午休，应该来得及。
女人带着他和关鹏出了校门，往学校学对面的小区走去。祁岁默默记下路线，拿着手机和陈稚楠说话：“我们已经过马路了。”
“嗯，不要挂断。”陈稚楠边看文件边说，“小区里很安全，放心往前走。”
这是一片比祁岁年纪还大的老破小，连大门都是这两年刚修的，进出人员混杂，门卫也懒散地拿手机刷视频，让祁岁怀疑就算有恐怖分子拿着刀冲进小区，岗亭里的人也不会擡头去看。
女人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四处张望，满脸紧张。关鹏回头朝祁岁的方向看了一眼，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你现在住学校里吗？”
“不是。”祁岁答道。
“我上周三去你们学校找人，看见你了。”关鹏踌躇着说，“你应该是要去给人上课？我看到你抱着文件和书。”
祁岁回想了一下对方说的那天，摇头：“是去组织讲座，我现在只是助教，没办法给人讲课。”
“什么讲座？”关鹏又问，“我也能去听吗？”
r大历史学院的讲座向来座无虚席，本校学生尚且限制名额，外来人员则需要邀请函才能入内，关鹏并不知道自己连礼堂的大门都进不去。
但祁岁看到了他眼睛里似乎有某种渴求，带着一点缥缈的艳羡，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无论再怎么蠢入膏肓，面前这个男生终归不过二十岁出头，正该是上学的年纪。
“你想听吗？”祁岁问，“我这儿还有……”
手机里忽然咣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打翻了，祁岁被吸引了注意力，赶忙低头去看：“怎么了？杯子摔了吗？”
陈稚楠看着桌上流淌的热水，一脸淡然：“嗯，不小心弄倒了，还好没有打湿合同。”
“有没有烫到？！”祁岁很着急地问，“我看一下你的手。”
陈稚楠站起来，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被打湿了三分之一，衣角湿漉漉地淌着水，左手也红了一片，淡定地向祁岁展示：“没事。”
“用冷水泡一下呀。”祁岁恨不得顺着屏幕钻过去，“快点快点！”
哪怕被烫了一只手，陈稚楠还是坚持要拿着手机去办公室里的卫生间，让祁岁看着自己冲凉水，有种报备的意思。
祁岁又让他把手伸到屏幕面前，仔细检查过才放心。
这么一番折腾，几人已经走到了一栋单元楼下，祁岁也把刚才要给关鹏邀请函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女人走进单元楼的时候和另一个邻居擦肩而过，似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遮挡自己的脸。
她租住在二楼东户，那扇看起来非常不堪一击的防盗门已经是整个家里最坚固的东西。在这座城市里，哪怕是这种地段的老小区，租金也不菲，她既然能租得起这里，就说明暂时还有一些经济来源。
祁岁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孩子的哭声，但女人看上去不怎么着急，掏出钥匙开了门，告诉他们不用换鞋。
卧室里传来婴儿啼哭，但是没有那么洪亮，祁岁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立马快步走进卧室，就看到一张很小的婴儿床里躺着个小小的身影，手里抓着一个毛绒玩具，正在嚎啕大哭。
祁岁去看那孩子的情况，是个瘦得皮包骨的女婴，简直不像正常的婴儿状态，于是转身问女人：“多大了？”
“三个月。”女人一脸枯槁，没有走进来看孩子，反而疲惫地在客厅沙发坐下，“她一直哭。”
祁岁非常无奈，同时也有些诧异，因为他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在卧室里搜寻奶粉，却一无所获：“那是因为她饿了。奶粉放在哪里？”
女人指了指客厅的角落，说：“喝那个吧。”
祁岁走出来，只看到了半箱拆开的牛奶，难以置信：“这不是奶粉。”
女人面容麻木，头也不擡地说：“反正我没什么奶水，她两个月的时候就经常喝这个。”
祁岁站在客厅里，又看看关鹏，后者一脸“你看我干什么”的无辜表情，也站在那里没有动。
“去买点奶粉。”祁岁强压着火气，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关鹏，“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小区里有超市。”
“不用了，我们先谈谈吧，祁老师。”女人这才擡头，“过来坐。”
“那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祁岁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她哭是因为饿，才三个月大，你们让她喝牛奶？！”
“祁岁，”陈稚楠忽然叫他，“别急，十分钟之后，会有人送奶粉过来。”
祁岁这才稍微平静下去，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调整到刚好能将三个人都拍进去的角度，“你说吧。”
女人拢了拢头发，露出疲惫的脸，开口：“我叫冯韵琳，以前也在你们学校读研究生。”
祁岁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他从女人逻辑混乱的讲述中拼凑出了对方这些年的经历，知道她以前在r大金融系念研究生，研二那年在酒吧遇到了回国的陈嘉烁，她以为自己坠入爱河，其实不过是陈嘉烁和朋友疯玩一晚后，随手挑选的猎物。
陈嘉烁年轻、英俊而有活力，起初她矜持地对待他，看对方向自己献殷勤，鲜花、香水、昂贵的晚餐和奢牌珠宝接连不断，简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让她自愿踏入那个看上去灯火璀璨的名利场，跟着陈嘉烁出入各种聚会场合，听对方向其他人介绍自己是高材生，甚至有那么一刻，也幻想过自己会是陈太太的童话。
在陈嘉烁一波接着一波糖衣炮弹的甜蜜攻势下，冯韵琳沦陷了，不过她预想中的浪漫恋爱并没有到来，陈嘉烁很快就对她腻了，当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夜之间全部被拉黑，冯韵琳这才不得不从梦里醒来，意识到只要陈嘉烁不愿意，自己就再也没办法联系上他。
“他回英国了，我用尽所有办法找他，但是他的朋友都不理我。”冯韵琳的声音染上了痛苦，“他这种富二代，根本就不可能真心爱上谁，他在骗我。”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祁岁抓了个重点来问，“是他不负责任，还是你们两个都是？”
冯韵琳脸上一瞬间犹豫的表情，让祁岁当即有了猜测：“你想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底牌和退路？”
“是他说不舒服，不想戴，让我吃药。”冯韵琳有些心虚地埋头下去，她没想到祁岁会这么敏锐，明明之前已经观察过很久，对方只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文科生而已，“我一开始不愿意，但后来想至少有个孩子，应该能让他对我不一样……后来我趁他不注意把药吐出来了。”
“冯小姐，你想得太简单了。”祁岁对她说，“陈嘉烁不会在乎区区一个孩子，他想要孩子，一晚上可以弄出十个。况且未婚先孕的孩子没有身份，他不想认，你能怎么办？绑着他去做亲子鉴定吗？”
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在屋里快速扫视了一番，问道：“你一直住在这里？难道你也不上学了？”
冯韵琳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