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第十章赭 - 孰能不朽 - 都广建木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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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1章第十章赭

第851章第十章赭

赭的父母与兄弟姐妹都是本分人,没有纨绔,也养不出纨绔。虽然当年靠着从炎洲带回来的货暴富了,但赭的父母都听了赭的话,赚到的钱以最快的速度花得干干净净,因而没有发生暴富后紧跟着家破人亡的悲剧,在那笔开销中每个人都得了好处。,

继承父母的产业的两个长子,伯丹与仲青将家中生意扩大了一番。

老三叔石绿没考上官序的先生,又想教书,便开了一家私塾教那些被官序淘汰的稚童,有了钱后更好的改善了私塾的条件,还聘了一位先生做帮手。

金是狗屠,接风宴时吃的狗肉便是她提供的,得到钱后扩大了自己的生意,如今已是藕城最大的狗屠。

老六叔白服役回来后选择做农人,分了地,一边种植稻米一边种藕养鱼。但好的工具需要花很多钱,而她种的是郭田,不似里聚那般数百户共耕,共同承担耕牛与农具的开销,只能同城中别的农人合作,又不似里聚那般顺畅。得钱后购了三头耕牛与若干新农具,省了不少事,如今正在考虑从官府那租一条水渠养鱼——官府为了省钱,会将一些水渠、蓄水池租给本地人养殖鱼鳖,而本地人需要维护这些水利。

老七叔墨考上了胥吏,钱对她的帮助倒是不大,只要自己不犯错,等上级死了做为幸存者自会升职加薪,但那笔横财还是改善了她的生活,房屋翻新扩建,送孩子去更好的私塾读书。

老八季友读书时不好好学习,两年的义务学期结束便被官序被淘汰,家中无奈送其去学手艺,做了裁缝,一直想单干却没钱,那笔横财正好让他自己开了一家裁缝铺。

每个人都得了好处,但维持他们生活的仍旧是各自的生计,那笔钱起的是改善作用而非自此不用干活,生活充实更没有本钱,自然做不了纨绔,心态也比不上那些有勇气践踏法律的贵人,都是小民心态,不想惹事,怕事。

赭熟悉自己的亲人也熟悉氓庶,因而没有直接问自己的亲人发生了什么,而是在叔墨羡慕兄弟年纪轻轻便位居高位时表示自己是运气好。

“运气好?”叔墨不解。

赭为众人介绍了自己的升官史,升为城令是因为城令与别的属官都被杀了,做为高级属官中唯一的幸存者,顺理成章的接班城令;升郡守,日南郡的前任郡守同样是被杀,腾出了郡守坑,便被他捡了便宜。升为邑令,这个倒是没有前任被杀,他是清水邑第一任邑令,但清水邑那片土地上原本的主人大半被杀(赭没说是自己杀的);升为夏卿,前任夏卿正好被杀,他刚好功绩到了要升迁,就捡了便宜;调任扬州牧,这个就不用赭细说,藕城就在扬州,赭的亲人自然知道前任扬州牧哪去了。

赭重点为亲人们介绍了自己的前任们都是如何死的。

城令死于贪污。

日南郡郡守死得略无辜,犯事的是他的兄弟,知法犯法不说还杀了同僚灭口。这还了得,虽然辛筝拿杀人当日常但这不代表她乐意看别人杀人,因而郡守的兄弟被判了醢刑,不仅自己要死,还要族三族,郡守很不幸在三族之内,估计郡守死的时候恨死她兄弟了。

清水邑的农场主们一没贪污二没干出杀官的事,但他们侵占土地(虽然清水邑土地的所有权一直很模糊,但那不重要),所以也都全家悲剧了。

夏卿,倒霉程度只逊于郡守,儿子杀了人,夏卿能怎么办?只能给儿子擦屁股,结果阴差阳错把死者的家属也给逼死了,于是夏卿和他儿子一起死了,一大家子中没被杀的这会也在炎洲吃水果。不对,没被杀也不一定在吃水果,罪犯流放到炎洲,存活率最高也(仅限于清水邑与日南郡),鬼知道夏卿的家人如今有几个还活着。

对了,大家还不知道炎洲在哪,环境如何吧?前些年我婚礼大兄不是去了吗?可以问大兄。

介绍夏卿的死因时伯丹与仲青夫妻,以及父母神色或惊慌或担忧,赭察觉到以后眼神有一瞬的冷凝。

朝食用完后各回各家,稚子出门找小伙伴玩,大人们要为冬至祭祖做准备,赭自告奋勇去租马车,顺便带着青蘅在藕城逛逛。

冬至要祭祖,再加上天上还在下雪,因而街上行人并不多,却也别有一番趣味。若是平时赭必定会拿出专业导游的口才为青蘅介绍,但此时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前言不搭后语,青蘅遂在街上买了一份芋头堵赭的嘴。

“事情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是如何弥补。”青蘅道。

赭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我记得伯鱼少时是一个很乖的稚子。”

青蘅道:“没有人永远不会变,莫说稚子与冠者时期,便是已经长大的冠者,今日与明日的变化亦可能天翻地覆。何况人有不同的面孔,你是伯鱼的长辈,他在你面前很乖,焉知在旁人面前亦如此?人的极端性是很惊人的,好比你在冀州杀的那个郡守,在你面前谦卑有礼,孝顺父母爱护家庭,但他在氓庶面前的面孔,说一声恶鬼都不委屈他。”

当然,被逮到了自然也要接受后果,郡守自己自然是人头落地。而他用心孝顺的父母与爱护的子女自然也跑不掉。

虽然法律规定连坐范围内的血亲可以通过揭发亲人的罪行获取免罪的特赦,不受任何牵连,自己与子孙照样可以参加官考、从军、从事教育行业。

在被别人揭发后也可以通过污点证人指征亲人获取减刑,甚至无罪释放,虽然还是会因为连坐而导致三代不能参加官考、从军、从事教育行业,但总好过享受完整的连坐。

奈何郡守的父母与子女并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外头都做了什么,因而不是揭发者。在郡守事发后又因为根本不关心自己平日挥霍的钱财从何而来,有钱挥霍就行,管那么多干嘛?这种豁达的心态使得他们想做污点证人都提供不了有价值的证据,污点证人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必须有价值的证据。

因而郡守的父母、子女最终尽数打包炎洲,至于能否活着抵达炎洲,并在炎洲活下来,那就得祈求神祇。

赭神色复杂,道理他都明白,但正常人不会想到自己的亲人身上。

青蘅问:“若真是那般,你准备怎么做?”

赭不假思索答:“依法处理,舍他一人总好过一大家子倒霉。”

对辛筝的仁慈抱有信心是愚蠢的事,每年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的人头可以作证。

辛筝推崇的理念天底下缺什么都不缺想为官为吏之人,而官吏的编制是有数的,虽然人族的人口超万,使得官吏也多达数百万,但帝国想要成为官吏的人却远不止数百万——成为官吏完成阶级跃迁,正常人很难不心动。

奈何坑不够,因而很多人只能去从事别的职业,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完全死心。

每当一名官吏被杀掉便会挤出一个缺,意图填这个缺的竞争者少则数百多则数千,辛筝坚定的认为自己每年杀万儿八千人是造福社会。

赭喜欢辛筝的这种理念,要不是辛筝杀了他的前任们,他也不会年纪轻轻便位列公卿,但他只想做受益者,不想做被杀后腾出坑成全别人升官发财的那个牺牲者。

赭将芋头吃完时正好走到车行,说是租马车,实际上车行里并无多少马车。

一来南方适合养马的地方不多;二来帝国很久没有战事,哪怕是有异心者,辛筝不死,怎么折腾都没用,因而对马匹需求不大,北方诸州的军马草场够用,不需要南方再开拓多少马场;三来农耕中牛比马更有用,辛筝鼓励民间养牛,官方与民间的商人每年也会从龙伯处购来数以万计的牛羊。

官方购来的牛都会卖给乡里,但农活有季节性,没活的时候牛就只是养着,未免浪费。车行见缝插针在农闲时找乡里租牛,用以车马服务,农忙时再还给乡里,因而车行里清一色的牛车。

赭挑牛车,自己与青蘅乘一辆回去,剩下的让车行送到自己家。

驾着牛车刚出门便看到了提着东西的仲青,赶紧招呼仲青上车一起回家。

仲青从善如流的上了车,一边走一边聊,仲青在犹豫片刻后最终提起了伯鱼。

赭疑惑不已:“伯鱼?伯鱼他不是好好的吗?”

仲青心一横,道:“伯鱼他杀了人。”

赭一脸震惊。“不可能,杀人要偿命,伯鱼怎么会杀人?”

“伯鱼也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仲青无奈的为赭解释起怎么回事。

赭耐心的听完,听完后整理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伯鱼蠢得可以。

绝对长子继承制非常方便辛筝定期宰肥羊,砍最少的人头,得罪最少的人,薅最多的羊毛羊肉。然对于长子本身而言却不是好事,完全没有竞争力。不论父母生多少个弟弟妹妹,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自己有后代,家业便永远是自己一脉,不论父母与弟妹如何想。

地位稳成这样,几个长子能保持清醒努力学习努力上进而非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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