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为师我本就不是长寿之人
直至夜幕将寺庙笼罩，抱玉才将那碗熬好的汤药端来。
沈姝棠已经连着吐了五次黑血，霁云掰着她的嘴，强行将半碗药灌下去。
随后将她放在榻上，三人围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她。
寺庙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庄重肃穆，朱红寺墙颜色变深，飞檐如凝固的飞鸟。
长青殿的殿门半掩，透出昏黄灯光，周围树木摇曳，新叶沙沙响，
殿内岁空盘坐在中央蒲团上，供台上的烛光闪烁，佛像慈悲庄严，他敲击着木鱼，嘴里不断地诵着经文。
“唔——！”
“师父！”一旁候着的小沙弥疾步过来，扶着欲将倒地的岁空，“师父！”
“他知道了...”
“师父，师父。”小沙弥用僧袍不停地擦拭着岁空嘴角溢出的黑血，“对，还有药，师父，我给你取药。”
他慌乱中去拿岁空手里的那珠串，待细看后，发现少了一粒佛珠，“师父，药呢？”
那是昭德帝在位时赠予的皇家救命药，一直都在呢，怎么会没了，他失措的看着濒死的岁空，“师父，师兄他就快回来了，您再等等，再等等，他一定可以替您解毒。”
“悟真，明日带沈施主去你岁圆师叔所居的禅房，按照为师白日里教你的法子，一定要竭尽全力去救她，天意如此，为师终是不得圆满，怨不得旁人。
“还有...，咳咳...为师此毒一直受你岁圆师叔牵制，但他作孽太多，为了不让他继续造杀孽，待你师兄回来，务必让他将其抓回佛寺看押，切记，咳咳...不可杀他，人一旦死了，会祸及所有百姓。”
“师父...”
“悟真，好孩子，别哭，为师本就不是长寿之人，也是因你师叔才得以苟活至今，为师看着他一步一步踏入歧途却救不了他，这也是为师该受的天罚，今晚为师说的话，望你谨记在心。”
岁空借着悟真胳膊，勉强坐稳在蒲团上，使得自己看起来并无大碍，“悟真，去打盆水来，将这儿擦擦，不可脏污了圣地。”
“师父！”
岁空声音严厉了两分，“快去。”
“是。”悟真一步三回头，行至殿门，出去后将门紧紧合上。
背靠殿门缓缓滑坐在地，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又何尝不明白，师父支走自己，不过是想全最后的体面。
“阿弥陀佛。”
岁空掌心合十，虔诚叩首，三拜后，便没有再起身，以跪坐匍匐姿态对着他信奉的神佛死去。
禅房那边，沈姝棠苏醒之际，佛寺也敲响了住持岁空圆寂的丧钟。
京都皇城。
夜空深邃，繁星冷月，楚锦禾站在宫墙之上，仰头远望，身影在月光映照下格外修长，怀贞候在一侧，静默无声。
“明早，你带五万甲胄军去汝州，抄了裕亲王府后，一路往东，驻守在与东夷临界的鲁州渝城。”
“东夷多年与我们交好，从未起战事，且他们国都又小，陛下是担心与西齐交战，他们会趁机滋事，可前些年我们与西齐也大小战役交战数次，他们都不曾...”
楚锦禾搅动龙袍，负手在后背，打断怀贞的话，“楚祁既不是诚心帮西齐，那就一定意在东夷，朕...不，应该说大楚朝堂历年来都一直将矛头指向西齐，从未将弱小到微不可查的东夷放在眼里。”
怀贞闻言，不觉深思起来，多年来确如楚锦禾所言，城防部署大都是针对西齐，着重在吉州、豫州、钦州那边，而临近东夷的鲁州纪州，只是寻常城防，兵力驻扎也没有那边重。
努林军，长盛军还有甲胄军几乎都是偏钦州方向。
“朕此番不仅要将那支本该早年就要处决的端亲王私兵引出绞杀，还要彻底灭了他东夷！”
怀贞目光游离在宫墙上，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腰间别着的长剑剑柄，整个人透着不安和焦躁，“可是陛下，虽说与西齐一战乃做戏，但他们并非不是野心勃勃之辈，一旦西齐太后擅毁约，真起战事，大楚东西受敌，兵力调派一定会后续乏力。”
“怀贞，你错了，不是西齐太后擅自毁约，而是朕要做那个小人，东夷要灭，西齐也要灭，确如你之言，他们并不是安分之辈，朕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壮大下去，锦阳没做成的事情，朕来做。”
楚锦禾眼中透着坚毅，她这一世自开始便是朝着“战无止，乱无休，天下之大唯有一君”的宗旨办事。
只是她不知道途中自己为何忽而变得性子，而后又是沈姝棠的事情参杂进来，她变得越发不像自己，所信奉的东西也在逐渐淡漠。
筹谋布局多年，当初只为灭最强劲敌西齐，如今加上东夷，不过是发现事情背后的真相远比想象的还要恶心。
哪怕被千夫所指，来日东夷要降，她也绝不允许，只有灭国永绝后患。
怀贞觉得自家陛下是不是疯了，西齐近年来虽然天灾人祸不断，但兵力还算是强盛。
现下又要打西齐又要灭东夷，大楚哪里来的那么兵力。
多年来在幽州暗暗操练的甲胄军满打满算也才八万，加上二十万努林军，十万长盛军，还有原本的五万甲胄军，一共也就四十来万，而西齐此番开拔而来的就有三十万。
东夷目前据她们所知道的就有十五万，隐藏起来的有多少不得而知，怎么可能同一时间灭掉两国。
她有些惶恐的试探问询，“陛下，与两国同时开战，咱们兵将够吗？”
楚锦禾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让人瞧不透的笑意，“怀贞，朕能让你在幽州练兵，自然也能让暮青和霁云在别处练，你不妨猜猜，如今大楚一共有多少兵？”
一句话将怀贞惊得愣神许久，原来她所瞧见的不过是自家陛下让自己愿意瞧见的，背后还有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晓。
矗立在原地半晌没动静，直至远处传来喊她的声音，怀贞才回过神。
转身发现楚锦禾人已经走开很长一段距离，她收敛飘远的思绪，立刻提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