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
舞台
元旦晚会当天，后台乱得像被龙卷风扫过的玩具箱。段安对着更衣室的镜子调整领结，手指因为紧张而不听使唤。他第三次尝试把领结系正时，镜子里突然出现了沈谦的身影。
"别动。"沈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冰凉的手指轻轻擦过段安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谦今天穿了件挺括的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严谨地系着，黑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
"紧张？"沈谦松开手，领结已经完美地固定在段安喉结下方。
段安转身，差点撞上沈谦的鼻尖。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沈谦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让他大脑瞬间宕机："有、有点..."
"给。"沈谦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能镇定神经。"
段安含着糖，甜中带凉的味道在舌尖扩散。他注意到沈谦的左手无意识地敲打着大腿，节奏和他们排练的曲子一模一样——原来紧张的不止他一个。
"接下来有请高一（3）班的原创歌曲《沿途星光》！"主持人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
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段安的视野一片雪白。他下意识看向钢琴方向，沈谦已经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对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段安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沈谦的钢琴声像一张温柔的网，稳稳托住他的心跳。当唱到副歌部分时，段安不自觉地朝钢琴方向望去，正对上沈谦擡头的目光。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星光。
"...你是我沿途最美的星光/照亮所有迷惘..."段安的声音微微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最后的钢琴solo部分，沈谦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音符像珍珠般倾泻而下。段安站在舞台中央，看着聚光灯下的沈谦——他微仰着头，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美得让人心碎。
掌声如雷般响起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对方。段安伸出手，沈谦毫不犹豫地握住。他们的掌心都汗湿了，却谁都不愿意先松开。
"完美！"于问冲进后台，兴奋地搂住两人的肩膀，"评委席都听呆了！"
段安这才发现他们还牵着手，慌忙松开，却看见沈谦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回座位的路上，段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沈谦发来一条消息：【右肩有口红印】
段安慌忙扭头查看，却发现肩膀干干净净。再擡头时，沈谦已经走远，但他分明看到那个向来冷峻的背影，肩膀可疑地抖动了一下。
晚会结束后，校园里飘起了小雪。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往宿舍走，段安和沈谦默契地落在了最后。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时不时碰到一起。
"谦哥！段安！"于问突然从前面跑回来，"班委说要庆祝一下，去校门口吃关东煮，一起吗？"
段安看向沈谦，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们...还有点事。"段安对于问摆摆手，"你们去吧。"
人群远去后，校园突然安静下来。雪花落在沈谦的睫毛上，像星星的碎片。
"其实没什么事，对吧？"段安小声说。
沈谦没有回答，只是突然转向一条小路："音乐教室。"
月光下的音乐教室像被施了魔法。沈谦打开钢琴盖，弹起了晚会上的曲子，但这次更加随性，加入了许多即兴的变奏。段安靠在钢琴边，跟着哼唱，时不时即兴改几句词，惹得沈谦摇头轻笑。
"对了，"段安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新年礼物。"
沈谦接过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口琴，琴身上刻着"toq."。
"听说警校不让带乐器，"段安挠挠头，"但这个可以藏在口袋里..."
沈谦的手指轻轻抚过刻字，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谢谢。"
"试试？"段安期待地问。
沈谦犹豫了一下，将口琴凑到唇边。第一个音就跑调了，两人同时笑出声。经过几次尝试，沈谦居然摸索出了《沿途星光》的旋律。
"天才！"段安夸张地鼓掌，"我第一次学的时候花了整整一周..."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沈谦突然倾身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个拥抱很轻，很快，却让段安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耳朵。
"...回宿舍。"沈谦迅速转身，但通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雪下大了，两人不得不跑起来。段安故意落在后面，看着雪花落在沈谦的发间，像是提前白了头。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热，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看路。"沈谦回头拉住他的手腕，却没有立刻松开。
412宿舍今晚只有他们两个人。吴励回家过节了，于问和同学们还在外面庆祝。段安洗完澡出来时，沈谦正在整理今晚收到的贺卡——作为校园风云人物，他的桌上堆满了礼物和情书。
"这么多追求者啊。"段安酸溜溜地说，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
沈谦头也不擡地把所有信封扫进抽屉："无聊。"
段安心里突然亮起一盏小灯。他蹭到沈谦身边："诶，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没想过。"沈谦合上抽屉，"你呢？"
"我啊..."段安故意拖长音调，"喜欢笑起来好看的，最好是单眼皮，手指要长，会弹钢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描述的完全是沈谦的样子，赶紧闭嘴。宿舍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段安。"沈谦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
"嗯？"
沈谦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写那首歌？"
段安的心脏狂跳起来，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有千万种回答在舌尖打转，最终却只挤出一句："...就是突然有了灵感。"
沈谦的目光太过锐利，像是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就在段安快要撑不住时，沈谦突然伸手，轻轻摘掉了他发梢上的一滴水珠。
"头发没擦干。"沈谦的声音有些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