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犹带一丝丝生涩 - 朕就静静看你表演 - 黄意映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92章犹带一丝丝生涩

第192章犹带一丝丝生涩

月仙很干脆地摇头,坦诚道:“这话您恐怕不爱听,但……哪怕重新和您再遇见一次,我也不会告诉您的。”

皇上大感意外,思及自己当时的失礼之举,不觉面带愧色,“可是因为朕那日唐突了你?”

他立在圈椅旁,垂着头,回忆起多年前的情形,显见的有些手足无措,“朕记得当日去藏书阁寻了老师的文集,一时兴起沿楼梯上至二层观景,恰好看见梅园中的身影……”

“朕好奇之下贸然闯入,实在不成体统。”

他深吸一口气,往后撤开半步,郑重地躬身朝她长揖,“还望姚五姑娘原谅。”

月仙没有起身,反而坐在圈椅中安然受了他一礼,“扪心自问,臣那时候的确很生气。”

“您不声不响地,突然出现在臣的身后,又一味打量着臣不说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皇上掖着袖子直发愁,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了,偏偏就不想向她自报家门,大约是她看起来过于镇定,并没有他想象中骤然见到外男的惊慌,叫他无端地有些挫败。

非要找点什么借口的话,他应当是想同她开个玩笑。

听完皇上吞吞吐吐的解释,月仙也忍不住莞尔。她当然看得出来,早在嘉宁二十六年,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她就猜出来了。

皇太孙乍起玩心,想要吓一下她,却没想到她无法说话,纵使心跳怦怦,急如鼓点,面上也难以展现分毫。

她因此莫名地赢了这个玩笑,却也让他不甘心再主动报上名字。

十几岁少年的幼稚心思,如今看来,委实好气又好笑。

月仙忍俊不禁,“臣不说话,一来是喉疾未愈,致使声音含混喑哑,不愿污您清听。二来么……”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得意洋洋地瞄着他,双眼笑做弯月牙,“臣已经知道您是谁了,当然也就不必再开口相问。”

皇上险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你初见朕时,就知道朕是皇太孙?”

遂皱眉仔细回忆:当日登门拜访,不过是和老师在正院厅中闲谈了片刻,难道就这么短短一会工夫,老师也派侍女去知会了她?

为着男女大防的缘故避嫌?

往下深想,似乎也不尽然。

若只是为了避嫌,那么又何必在最后被他问起之时,谎称是家中的另一个孙女?

其实是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们有机会遇见吧。

她自生病之后,便常常躲在藏书阁里,所以那一日,小厮引他走到藏书阁时,才会发现门上根本没有落锁。

因为她前脚刚刚离开此地。

倘若他没有登楼远眺,也没有冒冒失失地追着那道倩影闯入梅园,那么她和他之间的缘分,或许早就断了。

月仙见他似有所悟,便索性将当年梅瓶之事也和盘托出,“叫三姐姐代臣去领梅瓶,不仅是祖父为了圆上之前的谎言,也是臣自己的意思。”

皇上耷拉着脑袋,勉强扯起一抹苦笑,“那时候,姚家上上下下,一定都很不待见朕吧?”

这话太直白了,且又是句句都是实情,饶是月仙想要找补,也只能尴尬地抿了抿唇,试图顾左右而言他,“皇太孙给臣子家中女眷赐礼,本就令人诚惶诚恐。何况前不久才定下太孙妃的人选,您叫戴公公亲自走这一趟,家人难免要误会,以为您是看中了谁……”

皇上狐疑地瞪大了眼睛,心道可真是冤死人了,“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朕分明同戴春风说过,这梅瓶是送去赔礼的。因为前一日看到你在园中折梅,想着铜瓶簪梅最为合适,便特意寻了只小巧的给你。”

她说臣当然明白,“只是那会子年关将至,正逢远房两位叔婶从眉州老家来送节礼——想来您也已经知道了,我三姐姐并非家中大伯所出,而是从老家抱养来的——这两位叔婶恰是她的亲生父母,因在老家为她说了亲事,想要将她领回去嫁人。”

“婚事看似并无不妥,实则却很有可能叫三姐姐所托非人。”月仙抱歉地冲他笑了笑,“因此臣略一合计,便想叫三姐姐前去谢恩。这样一来,远房叔婶少不得要以为您对她有意,自然舍不得断送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可真是一箭双雕妙计。

如果这个被设计其中的人不是自己,皇上都忍不住想给她鼓掌了。

他沉思良久,才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般,鼓起勇气郑重开口,“阿栩……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朕适才在想,如果没有黄家人从中作梗,如果一开始的太孙妃就是你……朕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却也能笃定,你一定会和大彰此前几百年来的后妃都全然不同。”

“并非出于朕的自信,而因为是你。”他加重了语气。

因为你无论处在什么境地,都会为想办法自己争取,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

我亦绝对不愿埋没你的才华。

皇上很想这样告诉她,却碍于这说法实在太有空话嫌疑,到底没能继续说完。

月仙不置可否,面色平静如常。

诚然,若换了她做太孙妃,未必就会和黄善贤一般下场。但深宫中的日子,也自有它的艰难困苦之处。

她也曾翻阅前人记述的史料,得知大彰此前亦有皇后及太后摄政的先例,也许她也会走上相同的道路,也许她甚至还能再多做点什么,让这一生不止于此,可那终究是另一个故事了。

于是她笑着揶揄,“怎么?先前将先帝的赐婚圣旨给了臣,您莫不是又后悔了?”

皇上连连摆手,正色道:“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赐婚圣旨只是先帝的一厢情愿,不管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朕都不会将它强加于你。”

说到此处,思及圣旨的去向,他目光略显黯然,勾唇淡淡自嘲,“朕方才不该说还有‘以后’的,赐婚圣旨已然不复存在了,当然也无需担心以后。”

谁知圈椅上的姑娘先不干了。

月仙严肃地纠正他,“臣没有把圣旨销毁。”

却又在他惊喜擡眼的瞬间别开脸去,小声嘀咕,“那可是我收到的最重要的礼物……”

隐隐约约,他听不真切,便用双手撑在圈椅的扶手两端,俯身去寻她的嘴唇,“阿栩,再说一遍,朕没听清。”

她被他困在圈椅中无处可逃,只得忍着羞赧投降道:“正因为您把圣旨给了我,我才终于开始确信,您就是那个,可以让我倾心相许的人……然诸事悬而未决,臣心中仍有顾虑,是以未能坦诚相告……”

怪不得她收下那圣旨之后,神情显得格外复杂,不仅有松一口气释然,还有忐忑,甚至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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