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阴
烛火阴
众人擡头看去时,才发现是邢凌。他似乎跑得厉害,发丝上粘了些汗珠。
“小纪在哪?”邢凌扫视一眼,眉头紧皱。
宁叙道:“你找小纪做什么?”
面对宁叙,邢凌依旧不太自在,顿了一会才道:“我想请她看看我爹。今日是娘亲忌日,我爹在出门祭拜的路上被一群癫狂的流民所伤,身上出现了中毒之状。”
他说着,又忘宁叙身后探头,“人命关天。此次不是我要找小纪,是真的……”
“小纪自己的性命还难说呢!!”尹悦忽然插嘴,带着哭喊的腔调。
“你说什么!?”
“小纪她自己都中了毒!”尹悦回看里屋,又愤愤对回邢凌的眼睛,“都这样了,难道你要架着她去给你爹看病?”
闻言,邢凌一时也慌了神,“怎么会?怎么会?”
“你兄长呢?”宁叙忽然开口。
邢凌神情发蒙,回道:“兄长这两日有要事要忙。我原想告知他,但是派人去找过了,还没找到。”
宁叙沉默良久,背过身去,“邢将军,小纪已经帮过你多次。我想这次她帮不上了,去找别的大夫吧。”
邢凌顺着他的目光朝里屋望了一眼,欲言又止,只是道了句好,低下头匆匆离开。
“邢将军,”宁叙叫住他,“此事或许你该去问问你兄长。”
邢凌脚下一顿,还想追问时宁叙已经进了里屋,外厅的几位的心思也都在安纪身上。虽然不知道宁叙是什么意思,但也无法再在这里耽搁了,于是转身离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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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殿内。
一人刚刚退下,殿内只剩宁观和一旁侍立的宁仪和。
宁仪和正将刚煮好的茶慢慢斟进父皇面前的茶杯中,斟到七分满时才退立一旁等待宁观发话。
“这天时倒是又多了一道。”宁观端起温度适宜的茶浅和一口,示意宁仪和坐下说话。
宁仪和点头道:“父皇筹谋周全,天时护佑。”他犹豫片刻,叹道:“只是……定北王府之事的确在意料之外。”
宁观摇头,冷冷道:“不知该说邢决是疯魔还是蠢。知道叙弟是朕信赖之人,所以打算拖住他,方便行动吗?”
“父皇的意思是……”
宁观静静盯了宁仪和片刻,才道:“一个中毒的乞丐如何能抓破层层衣物。况且安纪深知此次危险,事先必定早有警惕之心。怎么会这么巧,去了三人,只抓着安纪不放。”
宁仪和道:“定北王那边……会不会影响到父皇的计划。”
宁观垂眼,停顿片刻才说:“先让他先过了今晚吧。以我对他的了解,再加上安纪的性格,应该不会有意外。”
宁仪和起身作揖道:“那儿臣也再去和那位将军商讨一下部署。”
“嗯。”宁观点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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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即使再担心安纪的安危,也决计无法留在定北王府。因此,除了古由和江深,其他人除了会各自府里等消息,也都爱莫能助。
今夜是第一夜,安纪还是有可能醒来,宁叙一直守在房里,古由和江深也不敢离得太远,就在隔壁的厢房安置。
须弥斋内,就只剩还在睡着的安纪,和默默守在一旁的宁叙,还有墙上两道沉默的影子。
“咳……”一声轻如鸿毛的咳嗽声,宁叙立刻全身紧绷,正要前去,又听见细碎的女声,“别……别过来。”
见宁叙仍要上前,安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完整道:“都这个时候,阿叙还要让我伤心吗?”
宁叙愣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无措间听见安纪边咳边笑,“就这样的距离,我能看清阿叙,阿叙也能看清我,对吗?”
“嗯。”宁叙点头,他向来不愿拂了她的意,于是搬来张椅子,就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
“阿叙回来多久了?从哪里回?”
“回来两个时辰了,从皇兄那里回。”
安纪笑了笑:“我睡了很久。”
宁叙道:“会醒就好。”
一阵寂静,安纪偏头看了看墙上宁叙的投影,像一座山般沉默。她叹道:“邢决要行动了对吗?”
宁叙点头回道:“是,两日之后。”
“陛下如何知道得这样细?”
“皇兄不愿透露。”
“那陛下把你也安排好了吧。”
“是。”
又是一阵沉默。安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也在暗暗叹气。
“既然如此,”安纪睁开眼,转头看向宁叙,“阿叙,我便先开口了。你不要牵挂我,陛下既已有安排,你便前去。”
宁叙不答,只是盯着墙上安纪的影子。烛火放得远,投影虽不清晰,但尺寸还算大。他这样看着那睫毛的投影煽动地越来越虚弱,实在难受得发紧,一时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