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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起

流言起

船身猛然一滞,舱中几人没有防备,尽数往舱壁撞去。安纪只觉得脑袋一重,但并不十分疼痛,睁眼一瞧,宁叙正挡在她身后,她撞上的是他的胸膛,头顶上传来一声,“没事吧?”

又听得扑通一声,安纪都顾不上回答,稳住身形赶紧往船尾跑。船尾哪还有拌嘴吃莲子的两人?只见一蓝一黑两人都到了水中。苏栖正扑腾着,连叫都没叫出来,不住用手拍打起水花,四散溅开。邢凌在这漫天的湖雨中,猛甩了几下头,看清方向后,急速划去救人。

“快快快!抓住我的手!”

安纪朝两人伸出右臂,不停摇着手,示意他们抓上。好在船遭到撞击后立马停了,苏栖并未掉得太远,只是事发突然,她又不识水性,有些被吓到。

邢凌将苏栖的胳膊放进安纪手里,自己臂上用力,先将苏栖送上了船,后才自行从水里撑起身来,哗啦啦带了一身水,船尾木头颜色登时被浸得更深了。

安纪赶忙在苏栖腰间一环,用力一按,苏栖瞬间吐出一大口水来,接着就是猛烈的咳嗽,咳得脸都涨得绯红,比平日里受到调戏的邢凌生气时涨得还红。

“快划回去!”

撑篙的内侍本就惊惧,方才对面的船突然转向,莲叶遮住了视线,他闪避不及,与前船相撞,这一船都是金枝玉叶,登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又听安纪一声高喝,更是战战兢兢,船在湖里打转了好几个圈儿,才往亭子划去。

苏栖又吐了好几口水,猛咳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见到旁边已经浑身湿透的邢凌,嗓音含糊,“你、你受伤了没?”

邢凌不敢站得太近,只在离她几步的地方摇了摇头,带着一脸歉疚。毕竟苏栖要不是为了给他送莲子,也不会来船尾,他要是能早一点接了,她也不会掉进水里。

苏栖边咳边笑,“咳咳……我的莲子都掉了,你得陪我莲子!”

尹悦方才心中还在突突直跳,听见苏栖少女般无理取闹,不由得哈哈笑了几声,“看来苏姑娘没有大碍。你放心,我一定看着邢凌给你剥上一倍多的莲子!”

邢凌张嘴欲辩解一番,终是垂首不语,一连串水珠顺着脸颊而下,他也忘了去擦。

“好了好了,先回房里吧,我给苏姑娘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口。小凌,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我一会来看你。阿叙,麻烦你让人送套干净的女子衣衫来。”

船一靠岸,安纪便扶着苏栖出舱,转头给几人交代好任务,她和尹悦一起领着苏栖往最近的厢房走去。

宁叙动作最快,苏栖刚脱了里衣,外面便是一阵敲门声,尹悦接过一套衣衫和一条罗巾,放在榻边的几案上。

安纪拿起罗巾,先将苏栖裹了,正色道:“落水最容易受外伤了,水下的东西极容易将皮肤割破化脓,苏姑娘先擦开了,一会让我瞧瞧身上有没有伤。”

苏栖点头,声音虽不似平时中气十足,但神采依旧飞扬,“多谢两位姑娘,今日可太狼狈了,本来是游船赏花的雅事,谁知成了落水狗。”

“哈哈哈哈,还是两条!”尹悦正揉着肩,又憋不住笑了起来,“英雄救美的故事我虽然没听到,但今日却亲眼见到了。我都没反应过来,邢凌就跳下去了!”

尹悦那时心中升起一股害怕,担心自己又会掉入水中,可想到王行止不会功夫,更是难遭这忽然的冲击,赶忙环抱住他的腰,一手扶桌,将两人一道稳住,却撞到了桌沿,手臂估计已经青了。等安纪反应过来往船尾跑时,他二人才偏头一看,只见湖里已落了两人。

想到此处,苏栖似乎心情不错,擦脑袋的手法也快了不少。安纪接过罗巾,帮她换上干净衣物,顺便划了几眼,身上没有新伤。

忽然视线落在她的手左臂上,只见左大臂上三分之一处有一道长条疤痕,她突然想起宁观所托之事,开口问道:“苏姑娘,你手臂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苏栖瞥了一眼,“哦,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自从我能记事起,就一直有这个疤,可能是很小的时候受的伤吧。”她神态有些黯然,“像我这种流离在外的人,小时候没收点伤,没留点疤才不正常呢。”

安纪点点头,没说什么,替她穿好衣物,又给她把了把脉。苏栖洒脱率真,当时被吓,转瞬间又镇定恢复不少,并无大碍。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苏栖已穿戴整齐,斜斜靠在榻上,安纪索性将门打开,让外面几人都进来。

邢凌也已换好衣服,手中还提着几个牛皮纸包,递给安纪道:“我刚刚跑了躺御药坊,要了些治落水的药,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治落水的药……哪有这种药,要不就是治落水外伤,要不就是治心神的药,邢凌这样描述,怕是医师们都摸不着头脑,可又不敢多问,只得随便抓些来。

安纪接过一看,果然都只是些治受惊的安神药,无奈笑道,“能用,都能用。”

说话间,尹悦竟不知从哪又得到五六支莲蓬,一齐摆在桌上,对邢凌道:“方才苏姑娘费时费心剥的莲子全都不能吃了,我带来的这些,你要全剥干净赔她才好。”

邢凌不点头也不摇头,在原地呆了片刻,才闷声坐到椅子上,对半掰开莲蓬,取出莲子,又将那一层青皮掀了,将里面苦芯剔了出去。

几人见邢凌坐在桌前乖乖剥莲蓬的模样,都在心中暗笑,先后退出房内,不再做打扰。

尹悦手臂还疼着,王行止便先将她引去另一间房帮她按按。安纪还不知宁叙方才有没有撞到哪里,也拉着他往旁边房里而去。路过方才上岸的地方,正听见今日同游的几位官家少爷小姐正议论着方才有人落水一事,好在只是简单提了一嘴苏栖和邢凌,更多的则是人人自危,吩咐侍从们划得再慢些。

安纪重点看了看宁叙的背,并无大碍,反而是胸前微微红了一块。方才她撞到他胸膛上,他充当垫子,撞在了船舱上,他自己把控好了缓冲的力度,谁知她直直地撞在他胸上,反而撞出几分疼痛来。

“以后不要当肉垫啦,刚才我也不见得就会受伤。”安纪一边给他打圈上药,一边嘱咐道。

“好。”他嘴上乖乖答应,脸上神色可不是这么说的,一脸“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对了,刚才帮苏姑娘换衣物时……”她又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她左臂上真的有一道长条疤,八分像箭伤,问她这伤的来历,她说不知道。”

宁叙凝眉道:“我看你把这事告诉皇兄,估计就尘埃落定了。”

“可世上之人千千万万,为何就不能有这种巧合?陛下如此谨慎的人,怎会不希望多找些物证?”

他摇摇头,“这样就够了,不管苏栖是不是,在皇兄心里需要一个人来弥补他心里对宁汐、对先皇后的亏欠。更何况,苏栖本就长相有几分相似,身上又有疤,就算她不是,又有什么干系?”

安纪静默不语,她必须承认宁叙说得是对的,既然能找到一个安慰,谁还会费尽心力去证明这个安慰是不是真实的。

翌日,安纪将此事呈告宁观。果然,宁观认定苏栖就是宁汐。

安纪道:“陛下既已认定,打算如何呢?”

宁观敛起笑,思索片刻才道:“朕找了这么多年,定是要带她去见她母亲的。只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从清贫之女变成王臣贵女,虽说是一夜富贵,但是这种意外也不是人人都能即刻接受的。”

“况且,她幼时起便没见过我们,不知对父母亲人是什么态度,怨恨我们没有留心,还是...…”宁观嗓音越来越沉,最后竟带上伤挽叹息,顿了顿才对安纪道:“之前太后身体微恙,都是召你入宫,今后换成她吧。”

“是。”安纪福身行礼。

踏出宫门后,安纪舒了口气,对宁叙道:“你觉得苏姑娘若是知道她是宁汐,会怎么做?”

“我看她挺注重家人的,可她现在认定的家人只有江深和白头翁,天雾山的竹屋才是她的家。皇兄先让她和母后多多走动,就是在慢慢铺垫。苏栖会怎么做,还真的难猜,她性格洒脱,天家富贵对她来说不是要紧事,反而成束缚。”

安纪心中忧心,苏栖以平民之身自在生活惯了,贸然告诉她身世,将她强纳进皇家禁宫,只怕会伤害她,所以宁观才以先着试探。可见宁观的意思,告诉她真相已是势在必行了,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是苏栖强力不允,不知道宁观会如何?

苏栖身份一事尚未有进展,另一事的流言反而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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