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4章谋远计北国立功四
次日后夜，桃豹作为主将，亲率本部五千铁骑，早早埋伏在谷口附近，等待城头发出红色信号。不远处左营参将支雄率部五千铁骑作为接应，后边紧跟着右营参将屈勇部五千铁骑，作为预备队。
自从二虎三人走后，桃豹不敢耽误，将事情经过如实记录，派快马送往石城。孟罡接到塘报，送交郡王过目。君臣商议过后，仅仅回复八个字“赚开城门，格杀勿论”。桃豹贪功，本想自己独来，又怕上当，只得按照孟罡将军部署进行。赚开城门后，他和支雄部一起杀入谷中，屈勇部守住谷口，严防谷内有人出逃。
子时已过，谷口吊桥仍未放下。桃豹心里起急，怀疑上当，暗暗骂娘。正在这时，箭楼上亮起三盏红灯，桃豹大喜，手握大刀，催马率先踏过吊桥，身后五千铁骑旋风般也进入谷内。
桃豹按捺狂喜，刚要下令夺取城楼，就见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提着一盏大灯笼，沿着台阶慢悠悠走来。不等桃豹问话，就听年轻人说道：“前边道路弯曲，少爷吩咐过，留我在这里给将军引路。”桃豹说道：“守城兵勇呢？怎地不见一个人影？”年轻人说道：“少爷说今后咱们成了一家人，这里迟早要交给朝廷，还不如早点交出来，就把所有人提前撤走了。这样显得有诚意。”桃豹笑道：“这话听着有些道理。谷内是什么情况?”年轻人说道：“小人是少爷的贴身仆役，只听差办事，其它事情一概不问。不过我临来时，听司王两家主老爷商议派兵围困杜府，好端端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这时，支雄和屈勇两部人马也相继进入谷内，一万五千铁骑，将谷口挤得水泄不通。桃豹向两人讲明情况，支雄指挥兵士上城楼搜索。功夫不大，兵士来报，城上果真空无一人。
三人商议片刻，留下屈勇守住谷口，防止谷内民众出逃。桃豹和支雄率一万铁骑，先向谷内突袭。得手后，再派人通知屈勇所部支援。
年轻人提着大红灯笼，慢腾腾走在前边。桃豹起急，只得让出一匹战马给他，哪料到年轻人连马都上不去，只得让骑卒将他搀扶上马，心里暗骂：等到了地方，手起刀落，先结果了这厮。
年轻人在马上仍旧提着灯笼照明，一边先行，一边嘟囔：“在谷内好端端的过消停日子，干嘛要投靠朝廷呢？难道给的好处多？”桃豹笑道：“给你们老爷少爷许了大官做，还不是天大的好处吗？”年轻人说道：“这些做家主老爷的，平日已经够威风了，哪有嫌足够的时候?今后我们这些下人更苦了。”支雄说道：“有甚区别？”年轻人说道：“做家主老爷已经够威风了。再做了官老爷，还不得四处耀武扬威。我们更要加倍伺候了，苦的不是我们，又会是谁呢？”桃豹笑道：“要不然人人都想当官呢。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乖巧伶俐，给本将军做个马弁怎么样?”年轻人说道：“小人叫林大力，马弁是多大的官？”
桃豹和支雄相视一笑，不再说话。林大力头前引路，一万铁骑默默跟在身后，马铁踏在道路上，发出杂乱的声响，在寂静空旷的大山里，传出很远很远。
突然，支雄一手抽出腰间宝刀，架在大力脖子上，一手勒住缰绳，说道：“你是不是谷内的细作，专来引诱我们上当?快说，否则我一刀了结你的性命。”桃豹讶异，说道：“将军为何会这样说？”支雄说道：“一万匹战马行军，马蹄声这么大，竟然听不见一只鸟叫，你不觉得奇怪吗？”桃豹说道：“确实静的有些出奇。”支雄说道：“年前我们在华国树林埋伏，你难道忘了吗？区区五千人马，白天黑夜飞鸟都不敢落下。现在可是一万人马，动静这么大，竟然没有惊飞一只鸟儿。不好，山上有伏兵，即刻传令，后队变前队，赶快撤回去。”
桃豹惊出一身冷汗，一把抓住大力的衣领，骂道：“好你个兔崽子，竟敢使诈，诱我上当，现在就杀了你解恨。”
正在慌乱之际，谷内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桃豹迟疑不定间，战马已经奔至近前。马鞍上坐着一个少年，借着朦胧的灯光，桃豹看清来人正是卫欢。不等他发怒，只听卫欢急切地说道：“大事不妙，谷内打起来了。”桃豹怒道：“什么人打起来了?”卫欢说道：“刚才从谷口撤回去的兵勇，动作太大，惊醒了杜老爷。他发现府院被围，便引燃了篝火示警。演武场内的兵勇多数是杜府的部曲，逐渐掌控了局面。其余两家的部曲，也感念杜老爷的恩德，纷纷反水。等一会杜老爷查明事情原委，怕是要率兵向谷口杀来。我家家主派我来告知将军，山道地势狭窄，不利骑兵作战，让你们赶快退回去。”
借着灯光，支雄打量卫欢片刻，见他满头大汗，神色慌张，遂说道：“你刚才说，谷口的兵勇刚刚才撤回去?”卫欢说道：“是呀，你没见我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吗？一个来回四十里地，谁能受得了？”支雄笑道：“小兄弟辛苦了，回头给你记上一功。”遂下令，队伍快速前进。
桃豹说道：“将军这样做，又是何故？”支雄说道：“他说得对，这里确实不利骑兵作战。黑灯瞎火退回去，队伍难免拥挤出乱。万一被追兵撵上，不用追兵动手，我们早已自相践踏了。”桃豹说道：“谷内情况不明，万一中计怎么办？”支雄说道：“穿过这一段山路，就进入了谷内。里面宽阔平整，正好利于骑兵冲杀，留在这里反倒危险。我们有一万铁骑，还怕两万步军不成？”说着，催促大力头前引路，桃豹只得率队紧跟其后。
又走了约莫五里路程，众人已经看到谷中光影晃动，隐隐有喊杀之声传来。桃豹大喜，扭头催促骑兵加快速度，再回头看，引路的两匹战马已经奔跑起来。他正要大骂，忽见大红灯笼，被抛入半空，落地时，地上竟燃起火焰。
刹那间，火势蔓延，烈焰升腾，将四周照的通亮。支雄和桃豹再看，哪里还有人影，只有两匹受到惊吓的战马，跑了回来。
两人大骂上当，赶紧传令后撤。说是迟那是快，两侧山上响起急促的锣声，喊杀声顿时响彻山谷。伴随着喊杀声，滚木礌石，羽箭飞矢像雨点般落下。黑夜中，骑卒惨叫声，战马哀鸣声，连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前边挤成一团，二将只得丢弃马匹，在亲兵护持下，一边躲避落物，一边向前突围。踩着遍地的死尸前行，二将懊悔不已。
忽然铜锣声再次响起，滚木礌石顿时停住。二人疑惑之际，空中又落下草木树枝等易燃之物，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硫磺火硝味道。二人顿感大事不妙，催促骑卒丢弃马匹，赶快突围。还没走几步，两侧山腰火光四起，空中抛落无数火把，引燃草木硫磺，整个山谷，烧成了一片火海。空气中刺鼻的焦糊味道，令人作呕。
再说谷口等待消息的屈勇，看到谷内上空一片通红，隐隐能听到喊杀之声。以为桃豹二将得手，心情大畅，留下两千骑卒守住谷口，亲自率军向谷内冲去。半道上，屈勇被一道宽约两丈的火墙挡住前路。借着火光，只见地上躺满了死尸，慌乱溃散的骑卒，身上尽数带伤，正四处躲避羽箭飞矢，和不断蔓延的烈火。谷内成了人间炼狱，屈勇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正在犹豫之际，两侧山腰响起铜锣声，无数滚木礌石落下，骑兵顿时成片倒下。屈勇赶紧传令后退，没走多远，退路也被一道火墙挡住。趁着火势尚小，屈勇一马当先，跨越火墙，身后骑兵也纷纷跨过火墙，夺路而逃。待到火势大起，再也无人逃出。屈勇不敢耽搁时间，收拢残兵，刚要退出谷口，就见城头上火光四起，人影攒动，向下射出无数羽箭，所剩残兵又大半落马。万幸吊桥尚未收起屈勇率残兵一路奔逃至军镇，方敢回头。再清点人马，只逃回不足两千余骑。
谷内大火直烧到天晓方才止住。四位庄主分派人手清理道路，直到未时方才结束。百里先生吩咐水生率一万五兵勇出谷，将三座军镇的物资，全部运回。带不回来的，全部烧掉，不能留下分毫。
次日午时，杜府客厅坐满了人，一个个表情肃然，无人说话。只有三员刚刚进来的小将，洋洋得意，不停地说着话。一人说道：“父亲大人，都怪孩儿疏忽，忘了收起吊桥，要不然残兵败将一个也逃不出去。”司天行说道：“不能怪明宇哥，我们兄弟从北侧藏兵洞出来时，因为兴奋，不等吊桥收起，忍不住先射箭，才惊跑了周军。”杜有德摆手止住，说道：“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好在天黑，两侧藏兵洞没被发现，否则后果难料。”
司文龙说道：“一万三千多尸首，都烧成了焦炭，连同马匹，全部运出谷外挖坑埋了。我们只有三百多人轻伤。这一仗战果很辉煌，只怕把天也通个大窟窿。”王怀远说道：“二哥说这话何意？”王怀山说道：“周军伤亡这么大，能不来报复吗？还是早想主意为妙。”
百里先生看向水生，说道：“军镇内情况怎么样？”水生笑道：“我们还没赶到，周军早就跑光了。粮食物资足够万余人一月之用，是周军的标准配备。缴获一千匹战马，是最大的收获了。我昨日已让二虎等人带着银两，去石城购买物资了，最晚后天上午能返回来。”百里先生说道：“有人接应了吗？”水生笑道：“王庄主的两位公子在沿途接应。南郡朝廷一下子折损这么多羽林军，一时半会无兵可用。没个把月时间，恢复不了元气。”
杜有德说道：“已经开了头，还有什么好怕的。今后要派人截断上山的两条小路，谨防周军偷袭。老夫年过半百，头一次见到惨烈的战场。说实话，到现在心里面仍在打鼓。百里先生和水生将军仅仅五个人，就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我们世居两狼谷，何曾有过这么大的手笔？今后他们在谷内坐镇指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水生说道：“承蒙老庄主谬赞。咱们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做出一番事情。”百里先生说道：“可以让大力再去边关一趟，探听一些消息。石城内也须有咱们的耳目。非常时期，没有确切的情报，我们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水生说道：“香云儿经常施舍乞丐酒食，从他们口中得到过不少消息，我看此法不错。”百里先生笑道：“办法是不错，能从乞丐口中传出的，大多是一些全城皆知的消息。只能作为佐证，用处不是太大。能不能想想办法，得到及时一点的消息。”
王怀山说道：“以前我进过石城几次，常在茶馆酒楼探听消息。这种地方达官勋贵经常聚集，可以在这方面下一番功夫。”杜有德说道：“还是百里先生谋事长远，没有耳目传递信息，我们在谷内只能做睁眼瞎。有几次四弟去城内消遣，恰巧悉知南郡朝廷要攻打我们，谷内才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避免了损失。这件事真不可小觑。”水生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香云儿去办吧，她熟悉城内的环境，这方面也是她的特长。”
司文龙说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这一万多铁骑，都是南院郡王的羽林精锐。南郡朝廷的报复没几日就会到来，还是早做准备为好。”百里先生说道：“司庄主大可放心，水生将军早已说过，没有个把月时间，朝廷恢复不了元气。正好给我准备的时间。”司文龙说道：“先生有如此信心？”百里先生笑道：“两国大战在即，双方朝廷都在谋划边军动向，我们只能算作疥癣之疾，不会引起周国国主关注；其二，突遭大败，南院朝廷只怕早已乱作一团，将无信心，兵无斗志，士气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其三，南郡作为各方军队的集结地和粮草军需必经之路，为保证各方面安全，南院郡王早已忙的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我们呢。”一席话说的大伙开怀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