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1章谋远计北国立功一
竹山山麓，水生望着漫山碧翠，心中无限感慨。人生苦短，前路漫漫，茫茫众生中，自己只是沧海一粟。那几个修行的神仙，或躲在角落，或高高在上，贯看世间百态冷暖。几度轮回，谁又真为苍生发声，谋得清平乐居？真能装糊涂。
翠竹说道：“水生哥在看什么？发癔症了？”郡主说道：“在向苍天发问。”翠竹说道：“此一番要去北国，感觉迷茫了吗？”郡主笑道：“他在先祖面前许愿呢。”翠竹说道：“先祖？许愿？”郡主叹道：“竹山是他先祖的陵园。在这里，他能找回铁马冰河，沙场点兵和海晏河清。此一番离开水部，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三人沿着小径，又来到当初做了标记的地方。这一次，连丝毫痕迹都寻不见了，水生怅然若失，说道：“因缘起因缘灭，来世一遭，绝不负此生。”说罢，行了跪拜之礼，毅然离去。
回到林寨已过了申时，水生让翠竹带郡主先行回家，自己则去祠堂拜见百里先生。两人见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百里先生说道：“还是郡主跟在身边好使吧。”水生说道：“办法自然好使，只怕一辈子都离不开了。”百里先生笑道：“哦，莫非她与你互有钟情？这倒是意外之喜。”水生说道：“先生还是先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百里先生说道：“松涛真是管理钱粮的好手，所有进出账目清清楚楚。结余的粮食已经分发给各寨了。至于军饷，考虑到今后会用到，暂时移交给老族长保管。子冠原先打造的兵器，被兵勇带走了大半，我已嘱咐他继续打造，以备将来之用。”水生将此番游历的经过，仔细向百里先生叙说一遍。百里先生听后说道：“你留在这里，作用已经不大了，要想发挥你的特长，只有到周国去。在周国聚集一股势力，中心开花，和首领遥相呼应，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水生说道：“现在怎么做，我听从先生安排。”百里先生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先回去看望家人。明天我让二虎请子冠和松涛过来，咱们一起商议今后如何打算。”水生说道：“先生同我一起回去吧，留在这里孤冷无趣。”百里先生笑道：“我也算作半个修行人，不喜欢闹，一会卫欢就回来陪我。两位长老就住在隔壁，晚上也常来攀谈，你不用顾及我。”水生听后，施礼离去。
夜幕降临，福贵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绿珠娘在灶房做饭，翠竹和郡主进进出出忙着上菜盛饭。绿珠坐在一旁，缠着水生不停地问东问西。水生讲起云雾峰好看的美景，绿珠不住摇头，直呼可惜。福贵则陪着张景珍老夫妇说话。功夫不大，堂前桌子上，满满当当摆好了饭菜。
福贵感慨如常，说道:“短短一年时间，俺连过去什么日子都想不起来了。饭菜天天都这么丰盛，俺能不发福吗？爹娘给俺起的名字，看来是对的。”绿珠娘笑道：“一脸小人乍富的样子。”翠竹说道：“这才刚刚开始，您老呀，少喝些酒，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福贵说道：“你干娘管得严，你们不在家这些天，不让俺沾半点酒。你们下次早些回来，留些时间俺好打酒去。”张景珍老人说道：“你的喘症比起前好了许多，还是不喝酒为妙，绿珠娘这样做也是为你好。”福贵在师父面前，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水生看不见二虎，问道：“吃饭了，二虎到哪去了？”绿珠娘说道：“给百里先生送饭菜去了，不用等他。香云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头一次来林寨就这么勤快，眼里手上都是活，比绿珠强上不知多少倍。她这下子做了太后的义女，回到家里，眼里才看不见活了。”福贵说道：“真没想到，俺家还能和太后搭上亲戚，直到现在仍像做梦一样。”绿珠笑道：“爹，您不是在做梦，郡主就坐在这里，您可以问她呀。”
绿珠话音刚落，惊得福贵夫妇丢下筷子，赶紧起身行礼。郡主也赶忙起身，请他夫妇落座。福贵埋怨翠竹：“你这丫头，和郡主一起回来，也不早些告诉义父。哎呀！俺家的祖坟终于冒青烟了。”郡主笑道：“我和绿珠、翠竹不一样吗？像你老这般说辞，惊喜还有一大串呢。”翠竹知晓她要说什么，赶忙摆手制止，郡主笑道：“我来婆家看望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次连张景珍老夫妇也惊得不轻，放下筷子，看向郡主。
郡主笑道：“母后也认了翠竹做女儿。这下子您老家里又多了个郡主。”张景珍老夫妇惊得不敢置信。郡主又说道：“母后已赐婚，将我和翠竹妹妹许配给水生为妻。”张景珍老夫妇连同福贵两口子，这下子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向水生恭贺。水生窘的俊脸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翠竹偎在奶奶怀里，像猫咪一样温顺，郡主端庄大方，不停向绿珠娘碗里夹菜。再看绿珠，笑容清新灵动，说道：“今后我该称你们姐姐呢，还是嫂子呢？本姑娘年纪尚小，长大了也嫁给水生哥。”惹得众人一阵呵呵发笑。绿珠娘看向丈夫，取笑道：“这一下子，你家祖坟冒的不再是青烟，是烧起了大火。你可要扛住咾。”又是一阵呵呵大笑。福贵喃喃说道：“大虎来信，在都城做了大官，家里面一下子又添了这么多喜事，老天爷呀，俺终于熬出头了。”
次日早饭过后，水生正在院子里晨练，见二虎拎着食盒慢悠悠进来，问道：“百里先生让你去请人，你怎么还在这里？”二虎嘿嘿笑道：“事情要一件件办不是？师父又没传授我分身术。”水生说道：“你倒是会挑理，祠堂门外拴着三匹千里马，你不想试试？”二虎说道：“马是好马，就是吃的太多。昨晚师父留我在祠堂喂马，你在家里睡觉，我和卫欢一夜起了三次。早上还要给他们送饭，小弟命苦呦。”水生笑道：“你这样一说，真觉着命有点苦，要不咱两个换换角色，你来当将军？”二虎嘿嘿笑道：“本将军一早就给卫欢大侄子下了命令，骑马请人去了。他们这会应该到了，你就在家磨叽吧。我可把话捎到了，现在睡觉去啰。”
水生来到祠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水生一脸歉意，老族长笑道：“你和军师在都城做这件大事真漂亮，先首领英灵在天，也该安心了。”老族长指着身旁的中年儒士说道：“这是老朽的长子福临，现在做了西路道府衙的别驾。”水生这才留意，林福临也坐在人群里，连忙起身施礼，林福临还礼说道：“这要感谢水生和百里先生的恩情，正是因为你们立下了功绩，首领才取消我做质，让我们父子得以相聚。”大家纷纷向老族长道贺。
百里先生说道：“两国关系如今剑拔弩张，我担心不久会发生战事。我和水生不愿留在都城做事，也不能留在这里无事可做。今天将大家聚集起来，商讨一下今后能做些什么，协助边军共同对抗周军。”老族长说道：“我们这些人久在林寨，既不参与朝政，对军旅之事又一窍不通。军师有好主意，只管说出来让大伙听听，咱们共同商讨。”卫子冠笑道：“军师有甚妙计，赶紧讲出来吧。他们都成了带兵的大将，留我和松涛大哥在家，都憋闷坏了。”
水生说道：“上次雷将军到制造所观看，库房里满满当当的精良兵器，把他惊得不轻。没有你立下的功劳，合并军府，恐怕没有那么顺利，大哥起到的作用，一点不比他们差。”卫子冠说道：“这样也算立功？”百里先生说道：“松涛同样立了大功。看似默默无闻，所起到的作用，比他们都大。没有你们保证粮草军械，那么多将士吃什么用什么？千万别小看这项工作。我先来说说今后的打算吧。”
百里先生说道：“我和水生决定先到周国南郡去，联合当地遗民军队，形成一股战力。两国若是战事发生，就袭扰周军八百里粮道。想要保证后方安全，周军须费上一番功夫。南郡兵力空虚之际，我们再趁隙夺下北砀山矿区，解救受难民夫。没有了铁匠，周军就保证不了军械损耗。我们再想办法联合东夷北狄西戎的残余力量，不断攻打周国其余三郡。周主为保证后方安全，想不分兵回援都不行。这样一来，两国边军数量多寡必然会相差悬殊，首领趁隙率兵反击，一路打到石城，收复南郡故土。再以南郡为据点，徐图整个周国。大家怎么能看？”大长老说道：“军师谋划了一盘大棋，五百年以来无人敢去对弈。收复故土，老朽举双手赞同。”
卫子冠说道：“这一次北行，我要当先探路先锋，以前走镖时，也没少打打杀杀。”刘松涛说道：“你们都走了，我孤零零留在这里做什么，干脆一起去吧。”
百里先生说道：“目前周国边关盘查严密，人多目标大，行动不便。我和水生先去打前站，稳住了脚跟，再联络大伙过去。”水生说道：“大力有消息带回吗？”百里先生说道：“我猜想这时候，他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正如百里先生所言，林大力早在半月前，已来到周国边关。无奈兵勇盘查严密，商旅许进不许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天天在边关徘徊，他异常的行为，反倒引起周军的注意，不得已只好重新回返回石城。
这一趟北行，林大力可谓收获满满，他已将两狼谷的地理人情，了解清楚。两狼谷位于石城西北八十里的地方，是北砀山向东南突出来的一道山梁，和主山脉形成的一条山谷。从外边看，两道山梁高耸入云，山势险要草木茂盛，状如两条奔走的苍狼。谷口狭窄，山石犬牙交错，当地人将之称作两狼谷。
谷内的居民，是华国南迁时，聚在此地的流民。经历五百年漫长的繁衍生息，竟然形成了三个庞大的村寨。分别是杜家寨，司家庄和二龙庄，人口加起来有二十余万。两狼谷居民不纳税不缴粮，独立于南郡管辖之外。王权之内无化外之地，这里早成为历代南院郡王的一块心病，每隔几年就会派兵清剿，然而次次都是损兵折将，大败而归。齐扶摇继承郡王爵位后，加大清剿强度，每年都要派兵攻打，同样大败而归。这件事令齐扶摇头痛不已，在大将军满顿建议下，采取围困政策。在外界通向谷口的路上，连续设置三座军镇，互成犄角之势。这样一来，两狼谷和外界几乎断绝了往来，导致谷内物资匮乏，百姓生活艰难。三座村寨的庄主，对南郡朝廷的态度也日益发生变化。
林大力找了当地的猎户，费尽心力，才抵达谷中。他首先找到杜家寨寨主杜有德，说明来意后，杜有德非常意外。他心想：自从永康南迁以来，华国第一次派人来这里联络。当前局势紧张，此事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他派人去司家庄和二龙庄，请来庄主司文龙和王怀远王怀山兄弟商议。经过激烈讨论，一致决定，想要合作，务必让一位大人物亲自过来商议细节。
林大力披星戴月赶往水部，不承想在边境，被关卡拦截，不得已重新返回酒肆。章明老人问起缘故，林大力如实相告。老人安慰道：“水生等不到你回去，再加上边境盘查严密，定会知道你遇到了难处。老朽揣测，水生同样在想办法，穿越边境，来这里与你汇合。你耐心等待就是。”林大力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得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