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石城寻访遇险情 - 浮世录之波澜不惊 - 雨后的路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第十章石城寻访遇险情

南郡石城果真名副其实,四道城墙的城砖全是三尺多长半尺多高的灰色岩石研磨制成,再一层一层堆砌,严丝合缝。南门称作朝阳门,建有三层的箭楼,两侧筑有两座控军台、东西各有角楼。水生目测南面城墙长有十三四里远,城高五丈有余,城宽八丈有余。这么浩大的工程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真是“兴亡百姓皆苦啊。”水生感慨道。

水生从小南门入城。尚不到午时,南门里供往来商队交易商品的集市上,早已人头攒动。穿着奇装异服的各地客商,操着不同口音,大声叫卖,吸引往来行人。酒肆青楼前,伙计门迎衣着鲜亮,笑脸揽客。

水生找了一家匾额写着“致雅轩”的茶坊进去,在临窗户的一处雅间里坐下。伙计沏上一壶碧螺春茶,端上几样点心,自顾自忙去了。

水生环顾四周,茶坊里寥寥数个客人。大厅东边南边,靠墙布置雕花屏风,竹帘遮挡,隔成数个雅间。几凳上摆放兰花虬松盆景,情调高雅;大厅北面靠墙设有高台,墙上挂着名人题词的字画;四处摆放着花盆,里面栽种北方罕见的名贵绿植,翠绿清新。老板娘云髻翠簪,绿装粉面浓淡相宜,妩媚娇姿尽显风雅,闲坐在柜台后,静心品茶。

水生一边品茶,一边吃着点心,悠然自得。这时邻桌客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兴趣。由于雅间有竹帘遮挡,水生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到他们一个个身披狐裘,头戴貂帽。一个人说道:“刘老板这一趟所带货物为何这样少,种类也不齐全。难道欠你一些银两,就担心这次没钱给你不成?”这个人叹息道:“唉,你误会兄弟了。谁不知道张老板财力雄厚,掐着指头数在石城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我也有难言之隐啊。最近不知何故,边境关卡盘查严格了许多。凡是不在名单上的物品,都属于违禁物。一旦被搜查出来,统统收缴就不消多说了,还要收回路引,再不能做这营生。”另一个人问道:“以前打通的关系,现在都不能用了?还要重新花费些功夫吗?”刘老板说道:“全都换了人,目前还没有理出头绪。听说国主要充实各部武库,更换陈旧的兵器,需要大量的铜铁。以前这些东西满大街都是,花一些银钱官府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真不行了,铜铁等制作兵器的货物,自己都不够用,哪里还让买卖,何况还是和你们做交易。唉,我们土部的铁匠,都不让私自打铁,另谋生路嘞。哎,以前我提供的那些工匠名单,对你可有用处?”张老板不置可否,只听到他大口喝茶的声音。

水生扼腕叹息,心想:“听口音是华国人无异,必定是随岁贡使团一块到的这里。如今使团已走,他们却留在这里做这等黑心的买卖。”张老板说道:“为何今年按照名单找人,却无一人中招呢?真是怪哉。”刘老板说道:“我是个商人,只提供工匠名单,其他事情不方便扫听。”一个声音说道:“回到土部,我们想办法问问是什么原因。”张老板说道:“那就有劳李老板了。我国需要大量的工匠来打造兵器,为此事张将军催促了多次,这也是大家一起发财的好时机。至于工钱嘛,肯定比你们国家高出很多。”

水生心想:“这些土部的商人难道不清楚,每一个工匠都有一个家庭一家子老少吗?周国铁骑杀你们同胞,你们却递去刀子,真是可悲啊。”

正在这时,玉珠落盘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水生定睛望去,刚才还空荡荡的茶坊坐满了客人。靠墙的高台上,一位身穿粉红鱼鳞纹襦裙的妙龄少女,怀里抱着一把琵琶正在弹奏。一个身穿灰色棉袍的枯瘦老者坐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老孟头,今天还要说那些不中听的故事呀?什么开王平王,都是哪个年月的事情了?史册里记载的事,我都不愿相信。这两天你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浮世录还没说完,却换成一些听不懂故事,简直是老狗啃骨头。”引来一片哄堂大笑。有人喊道“王秀才,你说说什么叫老狗啃骨头。”王秀才笑道:“啃不动又舍不得呗。”那人又问老者:“是啊老孟头,我听你这两天说的书,似乎生硬了许多,断断续续听着无趣。”老孟头尬然笑道:“唉,官府这两天才给的读本,里面的章节也是现学现卖。”又有人说道:“老百姓喜欢的不让说,不喜欢的反而要天天说。王秀才,你懂的最多,你说说这叫什么道理。”王秀才笑道:“这就叫道理。”有几个似懂非懂的人闹着让王秀才解释,王秀才低声言语道:“官府的人做事,还需要道理吗?随便张贴个榜文就行。没道理就是道理,还想怎么解释。”

大厅里一片沉寂。眼看气氛有些沉闷,身材丰腴,扮相妩媚的老板娘从柜台后边扭着蛮腰走了过来,朱唇微启:“今天是怎么了,大家不喜欢听书不听便是。官府可没有不让听曲呀。今天我亲自唱一曲桃花坞前赢得美人归献给诸位茶友,只要不嫌弃我唱的难听便是。”说着款款走上台。她那身段婀娜,腰肢纤细,一身绿锦襦裙,凸显双峰高耸,让众多男人直咽口水。她接过琵琶坐下,试了试音调,弹奏起来。

刹那间,琵琶声如银瓶炸裂,歌声似蜂饴甜美:“桃花坞前桃花开,人面桃花,红巾戎装俊。战鼓声声惊心魄,白马银枪冷对阵。千骑卷岗旌旗艳,英姿勃发,豪气冲天际。芳心暗许如鹿跳,不爱江山爱美人”

水生听得有些痴醉,没留意对面雅间那桌客人何时已经离去,直懊恼不已。

付了钱,水生走出茶坊,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街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堆在道边。两旁的树上没有一片树叶,枝丫被白雪覆盖,无比萧索。一间酒铺前,杏黄色的酒旗插在门口,随风飘动。一位身材婀娜的绿裙少女当垆卖酒,酒香四溢,客人络绎不绝。

周国民风剽悍,不禁刀枪,只要自己愿意,人人都可佩戴。

一个腰间悬刀的壮汉,正在调侃站在门口的糟蹋老道:“你这老家伙,究竟是不是个修行人,怎的不忌口,酒肉都吃呢?别的道士画符捉妖念咒驱邪,凭本事吃饭。你可倒好,天天到别人家门口乞讨混日子。也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了,腿脚还灵不灵便,我给你找个门房的差使怎么样啊?”那老道笑道:“贫道这叫化缘,和乞讨有蛮大区别哩。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人钱财的把戏,贫道我不屑做。再说我只为果腹,从不多贪多占。酒肉只是穿肠而过的食物,不为口腹之欲。”大汉又问道:“你这老家伙嘴是够贫的,说话一套一套的。你倒是顿顿吃新鲜的,肉是杀生而取,酒乃乱性之物,你吃肉喝酒还怎么修行?又是如何修成这邋遢样?天下的道士都像你般,不做也罢。”

老道也不气恼,笑道:“心中有道便是有,莫管他人怎么说。有人天天吃斋念经,心里想的手上做的却是名利财色,甚至不惜取人性命。老道我只救人从不害人。”那少女莞尔一笑,说道:“刘大哥跟您老说笑话呢,他心直口快,更没啥坏心眼。最近碰到了一件糟心事,有些烦闷,见谁都想发牢骚,道爷莫要见怪。”说着伸出纤手在柜台上拿了些碎肉,放在油纸上,又从笼屉里取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并交给老道。

少女笑盈盈地说道:“吃不穷我们的,道爷拿上便是。”又见那老道哂笑不动,她恍然大悟,银铃般笑了起来,两个酒窝甚是好看。伸出嫩葱般的手指,指向老道腰间的葫芦,说道:“拿过来吧,小女子这就给道爷把酒打上。”那老道见葫芦里装满了酒,吧唧着嘴,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白吃你的,回头给姑娘介绍个如意郎君。”那少女粉面一红,咯咯笑道:“道爷的嘴是够贫的。”那佩刀汉子瞧见这一幕,叹道:“不贫怎么叫贫道。得嘞,有肉吃有酒喝,比神仙都快活咾。”

水生认出他正是那天在南门摆摊算卦的糟蹋老道,便悄悄跟了上去。那老道似乎知道被人跟踪,有意无意地回头瞥上几眼,疾步朝北而去。水生好奇老道的举止,似乎有意引自己到什么地方去,便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石城地方确实很大。水生顾不得辨识方向,随着老道一路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座很大的院落前,那老道倏然不见。

水生纳闷,老道为何将自己引到这里。他绕着院墙走了一会,来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僻静巷子里。巷子由两个大户人家高墙之间的空隙形成,再往前被一堵墙封住,显然是一条死胡同。巷子不宽,积雪已被清理干净,露出铺地的青砖。两堵墙的角落,各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此时被牢牢地反锁着。青砖墙,顶上铺有蓝瓦雨搭,两边都有稀疏的竹子伸出墙外,冬天的竹叶绿中透灰,点点落雪,别有情致。

北方冬季天黑的快。水生不明白老道把自己引到这里是何用意,也不知道该先进哪个院子探查。正在心焦犹豫之际,忽然左侧院落里被人丢出一团雪块,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的脖颈。水生打了个激灵,会心一笑,凝神聚气,双臂舒展,身体前倾,腾空跃起。半空中他双足轻轻踏着竹子,交替前行,最后落在一处挂满红色宫灯的连廊里。

水生也不辩方向,只管朝灯火最亮处走去。

一路上,水生不时和穿着鲜亮的男仆女婢擦肩而过。每个人双手捧着白瓷盘子,脚步匆匆,盘子里装满了这个季节罕见的果蔬和各类佳肴珍馐。在一座传出丝竹管乐声的大房子前,仆从进进出出忙个不停。显然房子里面正在举行盛大的活动,没有人留意陌生面孔的水生。

水生顺着连廊大大方方地走到房前。他从敞开的两扇房门向里观瞧:整个房子灯明烛亮,中央客厅宽敞高大,地上铺着厚实的驼绒地毯。十几个美艳歌姬随着两厢拨弦吹管声翩翩起舞。最里面放着一张偌大的圆桌,面向客厅坐着七个人,中间坐着的赫然是冲阵时吃了败仗的前营将军。此时他头戴束发冠身穿金黄色狐裘,一脸横肉闪闪发亮,活脱一个身价不菲的土财主。左右相陪的人,水生不认识,从穿着的狐裘大氅上辩认,似乎是在茶坊里遇见的那帮商人。桌子上杯盘罗列,一个个谈笑风生,只是距离较远,听不清说些什么。

水生暗自高兴,正要仔细查看,后背被人狠狠拍了一下。他陡然一惊,转身看去,眼前一个身材肥硕,留着两撇胡子的油腻中年男子,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不等水生说话,就听他满口脏话骂道:“他娘的,别人都在干活,你这厮杵在这里作甚?每月的例钱都被你白白领了去。”水生诺诺笑道:“我是今天刚来的,下午干活时,弄湿了衣服,还没干透呢。管事的说我穿这身衣服不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所以不敢乱走。”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中年人继续骂道:“这是哪个管事说的混账话?老子的美妾都出来垫场子了,你倒在这里享清福。我知道能来张府做事的,都有些门路。我不管你走的什么关系,甭想偷奸耍滑,赶快给老子上菜去。”说着拦下一个小厮,说道:“带他去刘管事那里,取一身衣服,月底从他例钱里扣除。”

水生双手端着红漆木托盘,紧随送菜的两个男仆,从侧门走入大厅。两厢乐声悠扬,地毯上歌姬长袖披帛,霓裳飘飘。主客畅谈甚欢,一双双眼睛却不由自己地盯着舞池里的美艳歌姬,舍不得收回。

水生走近桌前,一旁侍立的美婢款款上前,端起盘子,摞在已经没有空隙的桌子上。杯盘之盛品物之丰,令人啧舌。水生讨好一个美婢,说道:“美姐姐你瞧,桌子上都没地方了。后边还有十几道要上的菜,后厨管事在等着呢。是不是撤下来一些不吃的剩菜呢?都叠放一起,让客人取笑家主不懂规矩,失了礼数。”美婢抬眼看看眼前长相清秀的小厮,分明叫自己一声美姐姐,面露喜色,说道:“家主早有吩咐,不准打扰客人就餐。扫了他们的兴,定会受到责罚。”狐裘将军左手边一个体态微胖的白净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面露不悦之色。美婢赶紧上前,附耳低语几句。中年男子抬头看看水生,又看看桌子上叠放的杯盘,示意美婢让水生过来收拾一下。

收拾杯盘当间,水生听到他们的谈话。白胖中年男人向狐裘将军右手边同样身材,年纪稍长,长相端正庄重的男子说好:“刘老板,咱们有十几年的合作了吧,相互也都有了默契,这个交情可不能一下子中断了呀。那些货物边境盘查的严,咱们可以先放一放,这都好商量。我们在北砀山开了铁矿,急需大量干活的铁匠木匠。你也知道我们周国少有人靠这门手艺吃饭。就算有人,大多都吃不了这份苦呀,技艺也差了许多,不如你们华国人好用。”被唤作刘老板的男人面沉如水,看了看收拾剩菜的水生,不露声色。

张老板催促水生动作快些,自嘲道:“下人不懂规矩,刘老板莫要笑话我呦。”刘老板笑道:“岂敢岂敢。”狐裘将军面露不满,嚷道:“什么敢不敢的,你们这些生意人真磨叽。生意该做照样做,我派一哨骑兵打过去,端了那个鸟关卡便是。张老板要抓紧置办那些物资,三个郡国战事正紧,急需大量的军械。国主几番催促郡王,我都快急出病了。至于那些手艺人嘛,可以在华国招募,偷偷摸摸的不如去抢来得快。”

看到水生离去,刘老板才开始说话,水生只听到一句“可以招募一些工匠到我家做事,你们派人接过去便是”。

宴会直到深夜才散席。水生沿着踪迹来到刘老板下榻的小院。这是一处在大院落里另辟的静雅院子,连廊两头各有圆门可供出入。

他走到下榻的房外,房间内还亮着灯,有几个人影晃动。水生透过窗户缝隙观瞧:一个瘦长脸的人面色凝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其它两人听“哎,商贾取利应有其方,咱们做的算什么事?铜铁用来制造兵器,兵器是做什么用的?那可是杀人的利器呀。现在两国相安无事倒还好说,如果发生战事,周国使用华国的工匠,使用华国的铜铁,制作成兵器来杀华国的人,想想都膈应的慌。”

刘老板呵呵笑道:“自古福贵险中求。老王你也不想一想,那些年我们被几个世家豪阀祸祸成什么样子了?怎一个惨字了得。土地被抢,没处讲理去,女人被欺负,也不敢吭声,就差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了。这些年虽然做了不妥的买卖,毕竟收获巨丰啊。我们重新又置办了更大的产业,成群的奴仆护卫。那几个该死的豪阀颠颠过来,主动修好关系。我觉得做这一切很值。再说现在周国人是和别国打仗,与我们何干?”一个矮胖子中年人说道:“刘兄所言极是。那几个豪阀忒不是玩意了。咱们斗不过又无处逃,周国人打过来才好呢。先杀了那几个不是人的玩意。尤其是刘家混世魔王一样的二世祖,我家端庄俏丽的闺女被糟蹋失了身,活生生跳了井。捞出时人已经泡的面目全非了。为此事她娘也服毒死了。好端端的家,说没就没了。”说完伤心地摸摸眼泪。

瘦长脸压低声音说道:“我何尝不知道李兄家里的事情,那些仗势欺人的世家豪阀子弟是该死,亲手杀了方才解恨。可是,可是那些被偷偷扣留的工匠,他们何尝不是苦命人呀。原先商量好的,到这里给更高的工价。后来才知道做了出苦力的奴隶。”“你怎么知道的这些?”矮胖子惊讶地问道。瘦长脸神伤地说道:“有一次我跟着张老板去了一趟北砀山矿场。那惨状场景我实在不忍看下去。”说着瞥一眼刘掌柜,问道:“你经常独自来这里,应该没少去那种地方吧?唉这叫什么事啊。”房间里死一样的沉寂。

水生暗自神伤,心想:这等肮脏交易偏要在宫殿一般的府邸里进行。为自己的前途拼斗原本没有不对。可你们用同胞的性命换来银钱,用他们的血泪取得富贵,靠着出卖华国利益获取成就,当你们在家抱着娇妻美妾吃着山珍海味享受这一切时,内心难道没有不安过吗?可怜啊,失去人性的人,眼里只有利益,对别人的苦难不会同情,不会怜悯,对别人的死活不会有丝毫感情。“该杀。”水生冷冷说道。

“什么人?大半夜在此鬼鬼祟祟,你是哪个管事门下的小厮?”正想着心事的水生被突然的喊叫声惊了个激灵。见七八个腰悬佩刀的巡更护卫向自己走来,他赶忙说道:“我是刘管事门下打杂的,走错了路才到了这里。”“哪个刘管事?这里是贵客休息的地方,不经召唤,不准过来。你赶快走。”水生夜间翻墙而入,哪里认识张府蛛网一般的道路,刚要原路返回,又被叫住。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又叫住他,仔细打量一番,问道“是库房的刘管事还是管膳食的刘管事?”。

水生诺诺笑道:“库房的刘管事,白胖白胖的矮个子,留着山羊胡子。”说着还比划了一下。那头目不屑地骂道:“他娘的,说的还真形象。道走反了,往这边走。再不回去钻被窝,小心抓你送到矿区做苦力去。”说完带着众护卫继续巡夜走了。

原来虚惊一场,水生松了口气,看了看罩在外边的青色长衫,苦笑道:“还是这身行头管用,否则真要百口莫辩了。”再向房间看去,灯光已经熄灭。

水生有过闯雷法明家院落的经历,知道大户人家院落都有多重,不熟悉情况,很容易迷路。他只好等巡更护卫走远了,硬着头皮原路返回。

张府的确很大,夜间有专门的知更人。水生通过鼓声判断现在刚刚四更时分,连廊的宫灯已经熄灭。院落里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只有守更的巡夜护卫提着灯笼来回穿梭游走。

黑灯瞎火辨不清方向,又判断不准距离,水生不敢施展轻功在楼宇间飞跃。他摸索着前行,却又走不进主甬道,被困在一重院落里来回打转。正暗自心焦,隐隐约约有女人啜泣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水生来到一排房子跟前。和刘掌柜等人休息的独院相比,显得低矮寒酸,应该是女婢居住的地方。整排房子只有一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嘤嘤的哭泣声从里面传来。

一个略显苍老的女音说道:“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可不能再哭了。做了一天的活,晚上再不好好睡觉,累坏了身子,受罪的还是自己。刘大猛虽然长的五大三粗,看着呆头呆脑,脑子好使着呢。这几天老身也暗暗打听过了,大猛平安无事。一个在张管家门下做事的丫鬟,原先和老身有些往来,她说大猛家里使了钱,张管家就放了他,不再送到什么地方做苦力了。”一个轻柔细腻的女音问道:“这是真的吗杨嬷嬷?您可不能哄我。”被叫做杨嬷嬷的女人说道:“这事还能有假?老身原先也在张管家门下做事,和这丫鬟也算熟悉,上了年纪手脚不灵便,才被替换下来。人老了,不中用咾,再熬几年才能抵了卖身契。就算出去也不知道还能做些啥事。瑛姑你可是三年的活契,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能有个好歹,三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瑛姑低声抽泣,说道:“契约签的是三年。可是刘管家欺我不识字,哄骗我在一张纸上摁了手印,稀里糊涂又续了两年。啥时候是个头呀。”杨嬷嬷说道:“老身倒忘记了这事。傻孩子,那个坏蛋是想沾你的便宜。再有一年契约就到期限了,谁再让你摁手印,一定要长个心眼。”

原来是女人之间的闲碎唠嗑,水生觉着无趣,只好重新回到连廊找寻出口。忽然前边一队巡哨提着灯笼向自己走来,水生转身要去躲避,另一队巡哨从侧面一个小院刚好拐了进来,将水生夹在当间,再无处可躲。他立刻跳进连廊外的暗处,不曾想踩在一堆积雪上,身形摇晃,差点滑倒,弄出很大的声响。两队巡哨纷纷吆喝“什么人”提着灯笼立即跑了过来。

两队巡哨四处搜寻,水生暗自祈祷二虎挂在嘴边那句话“我看见你,你不要看见我”马上灵验。巡哨护卫找了一会,没发现异常,正要离去,水生脚下的雪块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将他们又引了过来。众护卫循声查找,发现藏身花丛间的水生,纷纷抽出腰刀,上前捉人。

融化的雪水结了很厚的冰块,十分滑溜。水生无处借力,见四五把钢刀砍来,只能打着趔趄在刀影间堪堪躲闪,险象环生。他终于在一块干燥的地方稳住身形,刚要聚气跃到连廊上,早有十几个手握钢刀的护卫围上,挥刀劈砍。水生正在懊恼,见护卫砍向自己,也不再解释,暗念中年儒士教授自己的心法,聚气于掌,直接拍飞几个靠前的护卫,随即缠斗在了一起。

这帮护卫个个异常勇猛,身手迅捷,手中钢刀呼呼挂风,急如闪电,劈砍水生。水生穿有冰丝软袍护体,不畏刀枪。再运用霸道真气,贯通全身,只见他身形如老猿,掌风如奔雷,沉着应战,一会功夫又打倒七八个护卫。其它人缩小包围,握刀虚砍,不敢靠前。

打斗声喊杀声招引来了更多的护卫。每个人一手举火把,一手握钢刀,把整个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实。有人看到水生穿着仆役的青衫,不明就里,议论纷纷。

围上来的护卫越来越多。先前不敢靠近的护卫在大山压顶之势的裹挟下,又开始砍杀起来。这个刚刚倒下,另一个又扑杀过来,人数越来越多。虽然水生武艺高强,也招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何况护卫里面也不乏高手,他逐渐感到力不从心,手脚也慢了许多。

忽然水生一声长啸,身体躲过迎面砍来的两把钢刀,快速转身双掌击退从身后偷袭的三条大汉,争取了一点空间。他再不敢托大,趁隙退去束缚身体的青衫,夺过一把钢刀握在手里。有刀在手,心里踏实了许多,心中暗道“老子要大开杀戮了”。水生一路劈砍挑刺,在火把的照耀下,挥刀刀影寒光闪耀,抽刀雪箭四射。惨叫声,倒地声,钢刀碰撞声,伴随空气中弥散着作呕的血腥味,给黑夜增添了更多的恐怖气氛。

水生杀出一条血路艰难前行。前边的护卫纷纷避退,后边的护卫又紧紧跟随,趁隙偷袭。他虽然勇猛搏杀,仍旧不得脱身。

正在焦灼之时,忽见远处火光冲天,水听到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不好啦,强盗进院啦,杀人放火抢东西啦,家主让你们快些过去帮忙啦。”随后传来马群受惊的嘶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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