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入都城即遇险
水生一行人来到都城时,天色已经黑透,城门也已关闭。挂在城墙上的宫灯,亮着朦胧的红光,连成一线。火把光影下,巡逻的甲士往返穿梭。城外不远处的道边有几堆燃起的篝火,火焰上窜,星火迸溅,时而看见人影晃动,给寒凉的秋夜添了不少温暖。
他们走到一处篝火前,有男女七八个人攒环而坐。气氛略显沉闷,所有人边取暖边吃手里的食物,都不作声。偶尔和临近的人耳语几句,随即又陷入沉默。火光把每张都脸映的通红,却无丝毫神采。看见有生人过来,也无人抬头搭话。
水生轻咳一声正要陪笑说话,几个年纪稍长的人抬头看了看,也不起身,默契地向两边挪挪屁股,腾出一小片空隙。其中一人努努嘴,示意他们可以坐下休息。
水生说一句“多谢多谢”,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向火堆添了几根木柴,绿珠紧挨着他,坐在自己的小包裹上,伸手取暖。
刚才示意水生坐下的中年人,见水生很有眼力见儿,颇生好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朋友从哪里来的?错过了进城的时间,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宿了。”水生朗声笑道:“哦,从雷家镇方向过来的。妹妹身体弱些,一路走走停停,刚到的这里。见城门关闭,只能凑合一夜了。给各位添麻烦了啊。”“这有什么麻烦的,俺也是刚来没多久,也就脚前脚后的时间。都是出门的人,谁还碰不到点糟心事”一个汉子说道。
另一个说道:“今年开春的时候,我来过一次,看见道边有许多搭建的草棚子,这次再来不知道为啥都不见了。”一个长相粗狂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几年前有好善的人,在各个城门口附近搭了一些草棚子,方便没赶上入城的人歇脚。今年夏天,被衙门的人一把火绕了个干干净净。说什么住进了乞丐,影响了治安,这算什么理由?”“理由?衙门做事需要什么理由!俺们东路道吴家堡那地方,开个铁铺铁都不行,理由是能打铁就会打造兵器,只能到领主的铁铺里买去。俺只好关了铺子,来都城谋生了。”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说道。“那你还能做什么事,是不是提前联系好的?”有人问他。这个人拍一下胸脯,颇自豪地说道:“莫要问俺会做什么,只要是力气活,全都能做。俺从不惜力,从不偷懒。”大牛冷不丁说了一句“这和俺差不多嘛。”众人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气氛立刻欢快起来。
水生这才知道这群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相互间并不认识,因为篝火才聚在了一起。水生吩咐绿珠把从雷家镇带过来的肉饼分一些给大家。一个人接过肉饼,感慨道:“这么好的肉饼,再有些酒喝就更好了。哪怕辣口的高粱酒也行,嘴里快淡出鸟了,可惜了咾。”一旁的女人用手狠狠戳他一下,骂道:“你这个糙汉子,吃了山珍想海味,还想着喝酒,真是贪心不足。人家妹妹坐在这里呢,说这样不中听的话,回家再收拾你。”这人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嘿嘿一笑,赶忙道歉:“俺这粗人说话没轻没重,实在对不住,对不住了。”
有人指着不远处的几个火堆,压低嗓音怂恿道:“瞧见没有,那边是押镖的镖队。你听正划着拳吃肉喝酒呢。一个个配着刀剑,凶神一般。我刚到的时候,天黑没瞧清楚走了过去。人家虽然不说什么,可是我看到兵器有些害怕,就到这边来了。你若是有胆量过去,肯定会分些酒肉给你吃。”这人说道:“走镖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吃着江湖四方人情的饭,说着世间情义恩仇的话,不容易啊。他们扎营的时候吃些喝些还是次要,主要喧闹声有警示作用。”那人有些惊奇,问道:“你对他们的事情为何这般清楚?莫不是以前也是走镖的镖师?”这人不做回答,向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望着窜高的火焰怔怔出神。
众人直聊到深夜,都有些意兴阑珊。绿珠早已困得眼皮沉重,靠在水生身上昏昏沉睡。那个对走镖颇懂的汉子,叮嘱大家时刻护好随身物件,晚上起来莫要远离火堆。说罢便席地而卧倒头就睡,不久便鼾声如雷。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睡着。
水生取件厚衣服搭在绿珠肩头,便自行吐纳运气,做起功课。待体内那股真气顺着筋络在各处窍穴运行一周,水生感觉浑身舒畅。又凝神聚气,进行第二重修炼,渐入佳境。冥冥中,青天白云下,一处很深的院落依山傍水。青砖蓝瓦的楼宇,宏伟嵯峨。廊腰檐角隐没在苍松翠篁间。高轩下杨柳依依,凉风拂过湖面,荷花轻摇,水面微皱。飞架的长桥上一个白衣女孩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香囊,递给正在啜泣中的男孩,甜美稚嫩的声音对他说道:“他们欺负你是不对的。道理要和懂道理的人去讲,和不讲道理的人争持,是不是挺无趣?别再哭了,这个香囊是我娘留给我的,不开心的时候取出来看一看,闻一闻,心情就好起来了。现在送给你吧,我陪你玩好吗?”男孩有些错愕,抬起头,傻傻地看着眼前仙女般的女孩,一语不发。女孩递过去绢帕和香囊,取笑道:“像个小花猫,真愁人,快擦一下吧。”男孩伸手接住嗅了嗅香囊,破涕为笑,正要说话长桥轰然倒塌,男孩坠入湖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此时黑如墨汁,深不见底。
水生从冥想中惊醒,发现身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潮湿难受。侧头看时,见绿珠螓首枕肩,睡得正香。她嘴角挂着浅笑,身上散出似兰桂一般的清香,使水生心情荡漾。水生担心惊扰到她,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篝火尚在燃烧,只是火焰已经阑珊。水生抬头望天,没有半点星光,夜色如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忽然大地震颤,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水生抬头望去,只见一彪马队疾驰而来,马背上人人高举火把,如同火龙,旋风般直扑向镖队。那个熟悉走镖的人一跃而起,唤醒熟睡中的众人起来帮忙扑灭火堆,叮嘱大家不要发出半点声音。
随即镖队那边就传来一阵刀剑碰撞和惨叫声,黑夜中听着让人毛骨悚然。不久后,一切又恢复如初,众人就在沉闷恐惧的气氛中,熬到了天亮。
绿珠从水生的怀里徐徐起身,不知道是羞涩,还是躲在水生怀中呼吸不畅的缘故,俏脸发烫,心似小鹿乱撞。拢了拢些许散乱的秀发,绿珠抿着嘴唇偷笑。原来昨夜的打斗声惊醒了绿珠,她心生怯惧,藏在水生怀里不敢出声,渐渐又睡了过去,直到天亮方醒。
水生向镖队方向瞧了瞧,见那边的镖师抬的抬搬的搬,忙个不停。那个懂走镖的人和水生不约而同起身,走了过去。只见残刀断剑已被归置,放在一边。几个身上带伤的人被同伴包扎后,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能活动的人都在收拾散落地上的物品,一个个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昨晚显然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懂走镖的人径直和一个头目装扮的镖师打声招呼,用镖局的切口交谈起来。水生听不懂他们的谈话,识趣地去帮忙搬东西。过了一小会儿,那个懂走镖的人招手让水生过来,那个头目朝水生点点头,艰涩一笑,说道:“多谢兄弟和王镖师帮忙。”
那个被称为王镖师的汉子,叹口气对水生说道:“镖队在金部交界的地方就被盯上了,尾随了五百多里路。都到都城了,以为无碍了,最终还是出了岔子。这些马匪就像一群苍蝇,有一点腥味就盯着不放,真是做足了功夫,贼胆也忒大了些。”水生略一思索,沉声说道:“交界处两方府衙管理松懈,环境复杂尚且无事,表明强盗还有所忌惮。那么远的道免不了出现疏漏,却无事发生反而尾随到此,料定镖队押运物品早晚是囊中之物,并不急于一时。这里就在都城眼皮子地下,夜间城上那么多巡逻的守更甲士。这边火光通天,人叫马嘶,刀光剑影整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无人出来盘查,真让人费解。几间便民的草棚被烧掉,加上昨夜的事情,依我看不光是马匪胆子大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肆无忌惮才对。”
此话一出口,那个镖队头目和称作王师傅的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镖队头目说道:“早就听说官府中有人和马匪内外勾结,劫掠过往商队,敢觊觎镖队的,还真是鲜有所闻。镖队的镖师个个武艺高强,又都佩带刀枪,不是轻易被打劫的,问题肯定出在货物上。”
水生关切地问道:“镖师可有伤亡,物品折损大吗?”头目叹口气说道:“昨天城门口值守士卒盘查的就很慢,轮到我们时过了时辰,向士卒说了半天好话,也不让进城。庆幸昨晚后夜我们把贵重物品转移到稍远的地方,派人轮流看守,黑夜无光,没被强盗发现。马匪只在燃篝火的明处打斗翻找,没找出值钱的物品,我们又拼死相搏,可能是觉得不值当,最后全都撤走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有些后怕。”
那头目清一下嗓子,对王师傅恳切地说道:“既然王镖师离开了威远镖局,现在又无处可去,不如到我们方圆镖局可好,我们正需要像您这样身手的高人。”王镖师摆摆手婉言谢绝,苦笑着说:“河清海晏不需要走镖,多事之秋走镖又如此凶险。小弟已有家室,不愿再端这饭碗了。这次到都城来,只为找一个大户人家替人做事,哪怕看家护院都行。”水生心想“如果是有官身的人做内应,马匪会更加猖獗。商队慢慢都会将货物交给镖局押运,走镖将会成无比凶险的营生。这位王镖师早早退出这一行,应该是比较正确的选择,毕竟活着才是最大的道理。可是各地的货物又该怎么流通呢?”
众人离散后,三人收拾行囊,向城门走去。
在绿珠眼中,雷家镇已经宏伟无比.白天看到都城后,忍不住要惊呼起来。都城占地更广更阔,城墙也更加高大。城门建有三层箭楼,北面城墙两角各设角楼。墙外建有防护月墙,各有两座控军台和望楼。烧制的大青砖砌墙,熟石灰填缝,里面逐层填充夯实的熟土,特别厚实。北门城头上写着雁归门三个遒劲大字,取早晚归来之意。三人先进入瓮城,核对路引腰牌后,再进入了城中。
城内街道青砖铺地,宽敞整洁。早晨行人稀疏,一个个低着头行色匆匆,一晃而过,三人比起来就是闲庭信步的游客。两边栽植参天古槐,树冠如盖,此时树叶微黄,尚未开张的店铺掩映其中,拙朴无华。
三人顺着笔直的街道前行,找了一家卖早点的摊铺,是些简单的烧饼包子热豆浆,腌咸菜蚕豆之类的吃食。三人显然是饿坏了,向老板买了一些,坐在一张空桌子旁不管不顾吃了起来。
老板是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帮着妇人和面做饭,忙个不停。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姑娘忙前忙后招呼着往来食客。趁着个空隙,水生笑着问老板:“来之前就听说都城繁华热闹,眼看都快过辰时了,街上为何还是这般冷清,难道是我们听错了?”老板乐呵呵地说道:“客官没有听错。这条街因树起名,叫槐树街”,说着指了指三人来时的方向,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从雁归门进来的?”水生点点头。
老板笑道:“这就对了,南边的朱雀门,东边的朝阳门,西边的安西门都直通都城最大的永乐商业大街。唯有这条直通瓮城的街道再往前走需要反复拐几个小路口才能到达,往来商队嫌麻烦,通常不走这条路,所以人少。如果你们要去永乐大街,要走不少弯路,吃完饭折返回去,沿着城墙向东向西都行,见大路口向南拐,要顺畅很多。”
水生又问道:“到朝阳书院怎么走呢?”老板热情地说道:“我看你们像是从外地来的,不熟悉道路。如果不急的话,就沿着槐树街一路向南走,前边丁字路口向东拐,挺麻烦的,说多了怕你们记不住。一边走一边问吧,顺便也可以观赏都城的景色,费时不费路,如果着急的话,干脆沿着城墙走,不容易迷路,不过要多走不少的路程。”忽然又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赶忙说道:“对了,听说朝阳书院搬到城外好多年了,究竟搬到了什么地方,我不是做学问的,也不关心这事。”一旁忙碌的姑娘说到:“前几天我还经过那里,看见有读书人进进出出,不过没以前那么多人罢了。”
三人离开时,绿珠多给了几个铜板,姑娘感谢不尽。生性活泼好动的绿珠,不等水生说话,已经走在了前边,轻声哼唱着小调,婉约动听。“她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同咧”大牛愣怔征地瞅着水生说道,水生不置可否。“姑娘家嘛,对新鲜事物都很好奇。她又不是个文静的女孩儿,又是第一次到都城来,高兴成这个样子很自然。”说完,拍了拍大牛的肩头,也紧随而去。
不成想这句话被绿珠听见,扭头嫣然一笑,对水生问道:“女孩子你喜欢文静些的还是活泼些的呢?”大牛说道:“我喜欢能做活的。”绿珠伸舌头向他做了个鬼脸,笑道:“喜妹子人很结实,能做不少的农活。婚嫁到你家才好管住你。”想到自己是个姑娘家竟说出“婚嫁”二字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水生见两人又拌嘴起来,无奈地摇头苦笑。
三人边走边问,七拐八绕转了不知几个路口,终于到了永乐大街。吃过午饭,找了家澡堂子洗漱后,三人换上新衣服上街。
永乐大街上的商铺更多规模也更大,远不是雷家镇可比。有马车商队,有人力车商队,竟然还有骆驼商队,驼铃声声,入耳清脆。绿珠像一只花丛飞舞的蝴蝶不知疲倦。连续逛游了几家布庄和胭脂水粉店,她也不买,就是觉得新鲜好玩。大牛问她为何不买些回去,绿珠白他一眼说道:“这都是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布料。穿这样的衣服,擦这样的胭脂回到林寨,今后还怎么出门,还怎么做活,不被人笑话死才怪。”
水生和大牛陪着绿珠又走进一家规模更大点的绸缎庄,刚进门三人都觉察出气氛沉闷的让人窒息。店铺里没有一个客人,货架上的绫罗绸缎布匹葛麻数量都很少,样色也不全。两个伙计无精打采地埋头拨弄着算珠,不时在账册上做了登记。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独自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低头喝着茶,不停地轻声叹息。
看见有客人进来,伙计抬头瞥了一眼,也不招呼,又低头拨弄起算珠。倒是掌柜的亲自迎过来,强装笑脸,表情很僵硬,说道:“小店就要关门歇业,不再经营了,对不住了各位,到别家再看看吧。”
绿珠顿时感到扫兴,气恼地说道:“牌子还在门口挂着,见本姑娘进来,才说要关门,是不是嫌我们买不起呀?”大牛原本不想陪她逛街,听她如此说,小声嘟噜道:“倒是早点买呀,不用来这里了。”绿珠朝他翻了个白眼,刚要转身离开,忽听水生问道:“我们刚刚逛游了几家店铺,皆是客人如潮,生意兴隆。你这家店规模比别家的大,位置也要好的多,为何这般冷清,竟到了关门歇业的境况呢?”
掌柜是个白净的中年人,探出大半个身子,看见门外果然还挂着营业的牌子,立即伸手摘下,一脸的歉意。他听水生这般问话,又仔细端详他们不像是刁滑之徒,便请他们在桌前坐下,立刻又换了一副愁苦的脸色,说道:“唉,这事一言难尽啊。”
这时伙计送上新茶水,掌柜一手端起茶碗,一手揭开盖子,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小口,对着三人说道:“这是今年采摘的新茶,请品尝,权当为我们的疏忽给三位道歉了。”水生见他举止儒雅,又问起了缘由。
掌柜叹口气说道:“我姓张名守成,祖上都是经营布庄生意,传到我这里,已是第四代了。这几间店铺是我家的祖产,后边还有一个大院子也是我家的。在这条永乐大街上经营绸缎布匹的店铺有三十家之多,就数我家的生意最好。这就惹恼了一些人,他们使用诡狯之术断了我的货源,又背地里勾结官府,诬陷我以次充好,坑蒙拐骗,做了违法的事情。同行又拿不出实据,就买通官府的人三天两头过来搜查。这等营生最看重声誉,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慢慢就没了客人。没有了进项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如何过得下去?只得清算一下库存,低价卖给别人了事。”
“气人有笑人无的事情,古来有之。几家联合起来高买低卖,诡诈毁人声誉去挤兑别人,这都没什么。手段虽然不高明,也属于商业竞争。买通官府这般卑劣的手段断人生路确实阴毒。难道就没有别的应对之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水生问道。大牛气愤地说道:“掐头去尾剖腹,真够狠毒。”绿珠满脸讶异,说道:“行啊大牛哥,能讲出这样高水平的话。就是有些惨兮兮的,咦,真吓人。”说着有意耸耸香肩哆嗦一下。
张守成无奈地说道:“尚有些积蓄可用,加上祖产租赁收入,糊口度日还不成问题。一旦被人惦记上,还是低调卖惨好些啊。”说这话的时候,张守成绝对想不到,构陷他的人不仅仅是让他走不顺路,而是让他无路可走。
正说话间,一群挎着腰刀的皂吏凶神恶煞般闯了进来,一个个都是肥头大耳腆胸迭肚。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环视一圈,阴恻恻说道:“这都偷偷收拾起来了?是不是藏有假劣之货,怕被搜出来,提前做了准备?”张守成显然对这等诬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起身略施一礼懒得作答。绿珠听他说话阴阳怪气,不怒反笑:“好人做好事,坏人做坏事,好人不做坏事,坏人不做好事,不做好事是不是你做的?”冷不丁一句话,那头目一时没反应过来,奸笑道:“不做好事当然是我做的。”水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大牛说道:“那一定是坏人了”。绿珠笑道:“这样的好事做多了,莫要害人不成反伤了自己。”头目这才反应过来,腆脸笑道:“嘿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竟把老子绕了进去。今天是你先招惹了我,一会莫怪老子对你动粗,兄弟们要不要把她带回大牢,教会她今后如何做女人呀。”此话惹得众恶吏一阵狞笑。
那头目见绿珠形态曼妙如出水芙蓉,容貌绝美似迎春桃花,柳眉杏眼绛唇皓齿,是个天生丽质的佳人。一双鹰眼色眯眯地反复打量着她,最后竟然盯着绿珠隆起的胸脯,再也移不开了。绿珠见自己被如此轻薄,又气又羞满脸通红,抬手要打。
那头目不等绿珠纤手打到,淫笑着说道:“有点野性子,大爷就喜欢这样的。”伸出手背长着黑毛的胖手抓向绿珠脸蛋。大牛怕绿珠吃亏,拽步上去一巴掌猛然扇去,口里念叨:“老子这个更野,喜欢不?”那头目猝不及防,被大牛重重扇在脸上,立刻两眼生泪,头冒金星,打了个趔趄,差点栽倒。
众皂吏见头目被打,先是一愣,纷纷喝道:“小子找死,竟敢当众殴打公差,今天正好拿你办案。”一个恶吏掏出锁链,其余拔出腰刀,仆向大牛。大牛老实本分,哪见过这种场面,打了头目后,早被吓得呆立当场,见差役挥刀砍向自己,本能地抬胳膊要去格挡。水生见大牛不避不躲,暗叫不好,闪身跨出,一手轻轻将大牛拽到一侧,一手则运气成墙,护住周身上下。
那些恶吏砍出的钢刀距离水生一指的地方,硬是不能再向前半寸,一个个憋的满脸通红,惊得冷汗直流。
那头目见眼前景象如此诡异,蓦地抽出佩刀,也使出浑身解数砍向水生。水生面不起波双目微闭,双掌负在后背,不去管他,任那沉猛的一刀看砍向自己。和刚才诡异的情况略有不同,那头目的刀是砍出了,却再也没能抽回去,仿佛在距离水生一指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牢牢粘住一般。
那头目倍感难堪,左手握掌成拳猛然砸向水生面部。水生稳住身形,暗喝一声“着”,将凝聚的机能行到左肩骤然撞向那头目。随着“碰”的一声响动,那头目整个肥硕的身躯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还没等他回神,一把寒森森的腰刀贴着耳根插入墙内,那头目咽了口唾沫,惊惧得身如筛糠。大牛表情依旧木然,依旧惜字如金冷冷说道:“他可没有伸手,我们都看见了。”绿珠仍不解恨,想要亲手扇那家伙一巴掌,被大牛拦住,憨笑道:“算了吧妹子,够他好几天睡不着了。”绿珠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