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朝阳书院寻端倪
北城府衙门口左右两侧,各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石雕,蹲在金刚底座上。左侧雄狮右爪下雕有石球,右侧雌狮左爪下雕有幼狮,分别象征权威和昌盛。蓝瓦红墙边竖有鸣冤鼓,衙门口站立佩刀衙役值守,显得庄重威严。
绿珠指着石狮子问道:“水生哥,这就是老族长说的石狮子吧,够大够威风啊。”水生笑道:“衙门口的石狮子叫狻猊,立在朱雀门两边的才叫石狮子,要更高大更威风。”
一行人进入府衙大堂。府尹梅大人已经在堂上正襟危坐。衙役皂隶手持阴阳水火棍分列两边,师爷文书各司其职。一行人刚到大堂,梅府尹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有人状告尔等扰乱市场,坑害百姓,公然拒捕殴打公差。还不速速下跪认罪,免遭皮肉之苦。”
水生莞尔一笑说道:“大人,审案需要原告被告双方都在场,拿出实据来定罪。如今怎么不见原告,没有原告我们如何成了被告?难道府衙在街上随便抓人就能定罪?再说我们成了被告,可有定罪的实据?也好让我们心服口服不是。这种连被告都没有的荒唐官司,让我们下跪附和水部的法令律条吗?”
府尹略显尴尬。师爷凑近耳语几句,梅府尹立即来了精神。大声喝道:“把原告带进来。”约莫半柱香功夫,四个脸色犹豫的中年人,畏手畏脚走进大堂。互相交换了眼神,还没等梅府尹问话,扑通扑通纷纷跪地。其中一个胆大的中年人说道:“大人,草民们都商量好了,不想再告下去了。这些小矛盾在行业内都是小事,还是由我们自己协商解决吧。”另一个人附和道:“对对对,真不是多大点事情。一时昏了头,才想去状告张守成。想在都想明白了,协商一下自己就能和解的事情,对不对?”说着看了看跪在两旁的人。“对对对”其他人忙不迭地附和到。
梅府尹冷冷喝道:“想告就告的是你们,不想告就不告的也是你们。你们以为北府大堂是菜市场吗?来呀,把这帮奸商都给我拖出去各重打四十大板。”其中一人急忙喊道:“冤枉啊,大老爷,这都是张班头指使我们上告的,真不关我们半点事啊。”另一个也喊道:“我们早想要撤诉了,可张班头死活不让。还要挟我们谁敢撤诉就先治谁的罪,望青天大老爷明鉴。”
梅府尹不管不顾,咆哮道:“都是些胆大的刁民,没一个朴拙敦厚的。竟敢构陷府衙办差捕头,都拖出去给我重打。”“且慢。”水生一声断喝,说道:“官司告与不告,是百姓的自由。原告想通了道理,撤诉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民不告官不究,乡野粗鄙之人都明白的道理。大人对原告威逼利用是何居心?大人不会是另有隐情吧?”“大胆,你竟然敢咆哮公堂,对本官无理,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的事情且放一边,你的同伙殴打公差公然拒捕,这已是死罪了。今天你们既然都来了,就要认罪伏法。来人啊,给我把他们一并拿下。”
众衙役如狼群般扑向水生。水生聚真气贯通全身,宽大的长袍立刻像撑开的灯笼一样鼓鼓膨胀。胳膊只是轻轻一挥,那些衙役纷纷跌倒在地,惊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水生冰冷的声音喝道:“梅大人,你可问过那个泼皮因何被打?身穿公服,光天化日竟敢轻薄我家小妹。莫说给这畜生一巴掌,就是断了他那只脏手,今天老子也要做的。”说完拽步上前。张姓泼皮来不及躲避,被水生一把揪住,只轻轻一扯,硬生生把两只胳膊从肥躯上扯掉,顿时血浆蹦窜。那泼皮疼的惨叫一声,扑倒地上昏死过去。
水生同时掠到远处,身上不溅半点血星。他扔掉断臂,双手负在身后,傲然挺立,孤冷的犹如天人。大牛冷哼道:“没长记性,还是太轻了。”
大堂上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水生一向喜欢恬静,不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轻易不会动气,动气也只是任性些罢了。今天他是发怒了,完全忘记是在北城府衙内,做了严重触犯律法的事情。
尚在林寨的时候,有一天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在一个很大的朝会上,高坐龙椅上的女王问众大臣。北方的拔都可汗强求我国圣女出塞和亲,可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如不答应拔都的要求,他必将亲率草原四十万铁骑攻破乾元关。一路南下,我国将遭到灭顶之灾。答应了和亲的要求,圣女作为培养的下一代女王,关乎着国家的颜面,两厢都不是可行的好办法。然而众大臣一致要求圣女出塞和亲,换取国家的和平。
一位年轻将军闻听此事,带着三千鹰隼营铁骑从五百里之外的南方坤元关,风尘仆仆一路赶到京都,想要阻止这场辱没国家尊严的和亲,却遭到众大臣联合抵制。年轻将军怒发冲冠,就在朝堂上,当着女王的面,和众大臣拔剑相。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年轻将军梦见自己和一条金色巨蟒搏斗,他手持三股钢叉,狠狠插进巨蟒的头颅,自己也被咬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因为私自调动军队触犯国法,惹得女王震怒,被流放到东部边境做了寂寂无名的戍边小卒。为此他还找老族长解梦,老族长向他解释金色巨蟒代表拔都可汗,既然杀死了巨蟒,就是成功阻止了和亲,应该是件好事。
朝堂刀剑相向阻止和亲是为了一个女人,今天冲冠一怒,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水生心情有些苦涩。
大堂上梅府尹见水生面似寒霜,眼神冷傲,让他生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腹诽到:张班头着实是个泼皮无赖,无奈他和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张大人乃是拐了不知多少圈的姻亲。有了这层关系,他才被塞进北城府衙做了个班头。我俸禄少,平常也没少拿了他的好处,再去打点上司。这泼皮做了许多天怒人怨的坏事,我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事。唉!真应了那句良心丧于困地,道德败于无形。他是死是活和我无关。今天碰上了这个煞星仍不开眼,有这个下场,也是活该如此。只是我该怎么收场才算体面呢?
正在僵持之际,一队盔甲鲜明手持长枪的甲士,整齐列队闯进府衙大院。枪缨如同血染,甲士一个个魁梧健硕,脸色冰冷。一个年轻魁梧的队长腰间悬挂宝剑,大步跨进大堂。
他先给府尹略施一礼,也不搭话,扫视一圈后,冷笑道:“哪位是从西路道林寨过来的?我们首领要见。”绿珠俏脸露出不悦之色,正要说话,被那队长暗地摆手止住。水生看出端倪,指了指绿珠和大牛,笑着说道:“这位大人,我们三人都是从林寨过来的。”那队长冷笑道:“那就跟我走吧,首领亲自要接见你们。”
府尹梅大人一脸的狐疑,怯声问道:“敢问将军,你们属于都城那支军队?羽林卫吗?”那队长冷哼道:“大人不会看不出首领亲卫的装备吧?羽林卫不会有我们这般装扮。”那队长见府尹还有疑虑,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枚金牌,上面铸有一个令字,金光闪闪。那队长冷笑道:“梅府尹可识这个,东西南北四道官署和四城府衙没少得到过首领的密令,想必这枚令牌大人一定见过吧。”
梅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说道:“见过见过,下官仅是核实一下而已。”心里却想着:这三人来头果真不小,能让首领亲自接见。首领虽然一直被世家压制,毕竟仍是首领。那些世家豪阀出来的官员觐见也需要行跪拜之礼。世家豪阀更不消说了,人前仁德义礼信,人后贪腐荒淫狠,要求庶族遵守道德,自己却追求特权。今天这事情幸而及时收场,否则被牵连进去,本官两边都得罪不起。
梅府尹也对水生换了一副笑脸,说道:“这位公子侠义心肠,文武双全,能得到首领的赏识,将来必定前程无量。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本官会妥善处置。来人呀,到账房取十两纹银,把张班头送回府去。”
水生对梅府尹前倨后恭的样子十分不屑,不加理会。他走到张守成跟前,笑道:“今天这事让张大哥受惊了,千万不要责怪才对。我们有些事情去做,先行向您谢别了。等办完了事,再到府上叨扰。”张守成对水生感激涕零,连连称是。
去内城的路上,绿珠欢喜不尽,伸手去拉亲卫队长的胳膊。那队长赶忙将手躲开,口中念叨:“呀呀呀,我在执行公事,莫要别人看见,笑话哥不懂规矩。”绿珠一脸委屈,白了他一眼。大牛憨笑道:“大虎哥,你怎么知道俺们在这里?”大虎说道:“我又不会未卜先知如何知道?你们被带去北城府衙的路上,刚好被我的一个好弟兄瞧见,就是那个胡胜利,上次你来的时候,在一起还喝过酒呢。他认识你,说你被北城兵马司的人带到了府衙。今天恰好我当值,想起首领也提到过有机会要召见水生的事情,马上禀告给了首领,领旨后这才过来。”
绿珠笑嘻嘻地问道:“哥,他只看见了大牛哥,你怎么就猜出我和水生哥也在呢?”大虎疼爱地看了看妹妹,笑道:“就你这个小傻瓜还蒙在鼓里,还是偷跑出来的。你们进都城做了登记,难道是摆设不成?你们前脚离开林寨,老族长就飞鸽传书给了枢机房。首领早知道水生哥要来都城这件事了。我也早早有了准备,只是今天当值,没有去查看人员进出的晨报而已。再说首领也要召见水生哥。”
水生问道:“我只是一介草莽布衣而已,为何会得到首领的召见呢?”大虎笑道:“那就不清楚了。首领要做什么,只须吩咐下去就行。”大牛问道:“大虎哥天天和首领在一块吗?首领看上去是不是很威风呀?”大虎笑而不语。
水生问道:“整个华国府衙间公文传递不需要驿站吗?为何一路上我没遇到呢?简单的文书飞鸽传递尚可,遇到特殊情况,信鸽总没有驿卒好使。”大虎尬笑道:“水生哥,我只是一介武夫,哪会懂得这些大事情。在林寨的时候,才是傻得可怜。如今做了首领亲卫军的一名百夫长,才逐渐清楚一些事情。比如各部为何混乱无序,为何庶族官员品级不能超过四品,为何首领要组建自己的亲卫军等等。哎呀,听多了脑仁就疼。反正我们只听从首领的旨意行事。”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一处高大的牌坊前。绿珠问道:“首领不是要召见水生哥吗?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大虎没有理会,向水生抱拳施礼,笑道:“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过了这个牌坊,向前再走不远就是朝阳书院。我甲胄在身,又带着这么多弟兄,怕引起那些读书人骚动,先暂且别过。你们去办理自己的事情吧,改天我来找你们。”说完指挥卫队掉头离去。
牌坊是用整根整根粗大的楠木搭建,是四柱三门带顶的建筑。中间门楣写着朝阳书院四个大篆,四根立柱上雕刻对联。下有石墩支撑,上有雕梁画栋,各角飞檐倒卷,脊上走兽相对,宏伟气派。
三人从中间的大门走过,向前不远,有几级石阶。拾阶而上,眼前是一处青石铺地的广场,左边建有观星台,右边建有日晷漏钟。广场中心并排各有几个巨大的水缸,里面尚有露尖的青荷。眼前小河弯曲横档,水下锦鲤水上桥,别有情致。
书院建在坡地处,向上望去层层叠叠,不只有多少进院落。走进去只见青砖蓝瓦,方砖铺地。楼阁层叠,亭榭回廊。院子里,兰桂飘香瑞草芬芳,苍翠松柏袅娜修篁,飘香兰桂喻示学子前程似锦进庙堂,苍翠松柏好比做官清正廉明傲风霜。
房内读书声郎朗,房外黑白弈静静,教授兢兢业业,学子认认真真,半点无有烟火气,市井嘈杂更难闻。三人不敢发出声响,也不知去哪里咨询,正不知所措之时,一位儒生打扮,面容清癯的老者迎面走来。
老者见三人穿装不俗,主动上前询问。水生深施一礼,说明来意。那老者面露难色,问道:“你们可有书信介绍,或者书院里有相识的人?”水生摇摇头,那老者轻叹一声,说道:“这就难办了,书院虽说不似府衙官署那般严密,毕竟是官家办的学府,还是有些规矩在的,没有引荐人,是万万不能借阅书卷的。”
水生正在思索对策,嘴快的绿珠抢先说道:“我们是从西路道林寨过来的,从没听老族长提起过到书院需要引荐人呀。我们老族长在都城时曾在太学院做本姑娘不知道的监生。那可是老大的官了,这算不算引荐啊。”那老者眼睛一亮,换了一副笑脸,问道:“哦,你们是从西路道的林寨过来的?姑娘口中的老族长是当年太学院的林监生?呵呵,那可是好大的官咧,既然如此,我来做你们的引荐人,三位请跟我来吧。”水生感谢再三。
老儒生在前引路,一边如数家珍般做介绍:“老朽姓梁,名单字栋,你们就称我老梁好了。书院共有三进院落,一进院子藏书一万四千八百卷,主要是儒家修身治世的典籍,二进院子藏书一万八千四百卷,主要是历代文人墨客所著诗词歌赋小说杂记等,三进院子藏书六千七百卷,东楼收藏历代诸子百家所著书,涉及农医算兵奇技淫巧等旁门之术的书籍,西楼收藏历代正史杂史传记史钞地理等书籍。”
三人只有水生听得有味,思忖道:只有三进院落里的藏书与我有用处,那些史记地理志等书籍中的记载或许能引出我的记忆吧。于是对梁姓老者笑道:“梁老先生,我只想找些记载地理风俗人情的书籍看看,咱们直接到三进院落去吧。前边的书籍浩如烟海,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再说与我也无多大用处。”
老人略显难色,说道:“那些书籍只有修史的著作郎才有权翻阅,一般人很难进入里面。”看到水生恳切的眼神,轻叹一声,说道:“谁让我和林监生尚有些情分在呢,也罢,我再来作保人,引荐你们进去吧。”水生问道:“这么多的书籍,是从哪里来的?”老人说道:“据说永康南征时,华国各部出行匆忙,大都只带了贵重的物品。只有水部的首领将京城太学院里所有书籍整理后带出。因为辎重车辆太多,行路缓慢,被周国军队一路追赶,最后陷入了重围。你们老族长的先祖当时还是一名校尉,带着所部死命搏杀,最后才帮首领脱困。这件事在水部编年史里有记载。华国其它三个书院的收录,大都是抄录我们的,要不然他们哪来那么多的书籍。”老先生自豪感十足。
一行人走入院落的藏经楼。管事的人验完三人腰牌,做了登记后,态度恭敬,笑着说道:“有人已经做了交代,西路道林寨来的水生,可以随便翻阅这些典籍。如有需要,让我们务必随时提供便利。”梁姓老儒生有些讶异,做了一番交代后,便告辞离去。
书籍一层层码放在一人高丈余长的架子上,架子又一个一个排列整齐。绿珠看到这么多的典籍,两眼发怔,叹息道:“这么多的书籍,比地里的庄家都多,一本本翻找,再一本本看,不知要到那年那月才是尽头啊。”大牛说道:“管饭就行,又不要我去读书。”
绿珠气恼道:“你就知道吃,没地方可玩真要把本姑娘憋闷坏了。”听到他们又开始斗嘴,水生无奈地摇摇头,独自在书林里翻找。
水生走到标记周人志的书架前,选了一本周族概述的书籍翻看。上面记载周人起源于西部北部草原的游牧部落,和中部平原的华族创世天王同时期兴起。长于弓马骑射,不事农耕。大小部落听从大汗调遣,聚散无常,聚拢时如猎食的狼群,袭扰华国边境。但凡攻破一座城池,便四处烧杀劫掠。天王不堪其扰,派兵剿杀,周人又作鸟兽散,销声匿迹难觅踪迹。华国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直到盛王时期,国力大增,盛王亲自帅军远征,其锋不可当,周人远遁北莽山以北,整日哀哀戚戚,战战兢兢,三千年内不敢重入草原等等。直到五百年前,华族哀王时期发生永康变故,周族人重燃战事,趁虚占据中部平原等等。又翻看几本详细介绍周人的生活习俗,文字等等的典籍,皆不是自己熟悉的那般情景。
水生心想,这应该是华国史家做的记载。又走到记载青丘国的书架前,选了几本浏览,皆不是所愿。倒是一本详尽介绍养蚕缫丝,纺纱织锦的书籍引起他的兴趣,便仔细阅读起来。楼内渐渐变得昏暗起来,水生看不清纸上的字迹,抬头向窗外望去,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阴云密布,马上就要将光亮完全遮挡。忽觉楼内静悄悄没有半点声响,水生四处张望,见绿珠坐在书架后的一张桌子旁,手托香腮正在犯困,再看大牛靠着墙已经酣睡。水生放下书卷,褪去外衣披在绿珠身上,独自走到门外。
刚到廊间,大雨骤来。黄豆大的雨珠落在蓝瓦上,地砖上,发出金鼓齐鸣般的响声。雨水似一条条线从房檐流下,看去像水做的幕帘一般。先汇集到廊下的沟渠里,又从各处墙角的龙嘴里流出,汇集到下一层院落的沟渠里。此时风急雨更大,龙嘴里流出的雨水已成了一道道瀑布,翠竹舞动桂影婆娑,眼前整个世界一片混沌。
清凉的水汽扑在脸上,浑身都觉得舒畅,水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沿着回廊走到一处雨幕中的亭子里坐下,闭目凝思。水生想起了小蜘蛛兄妹,在这样的大雨里,没有遮风避雨的去处,他们该如何做呢?
恍惚间,他梦到在一座满是苍松翠柏的山腰间,有一处十分平整坪坝,种植有许多的草药。贴着崖壁的地方有一座很高很大的白色房子,房子里同样堆满了各种书籍,一个白头老翁正在戒饬自己的少年弟子。那少年一身白衣,像犯了天大错误似得垂手恭立。“那女孩儿是他们国家的圣女,圣女你知道吗?是未来的女王。在她成为女王之前,任谁也不能沾惹。你倒好,和圣女挽手并肩行走,你的胆子可真大呀!唉,在别的地方这或许叫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在这个国家就是不行。从辈分上论起,你是老夫的徒孙,受人之托,也感念天王当年的知遇之恩才授业与你。老夫实指望你学得一身本领,完成天王未竟的鸿业,造福天下苍生。在此之前,休要再和那女孩儿往来,一旦被她们的国师知晓,这地方再也容不下咱们祖孙二人了。切记,你的命数不只在这里,而是全天下。”
白头老翁谆谆教导,又说道:“莫要再为了儿女情长之事,误了你的志向。志向为刚,情愫是水,有了牵挂做羁绊,遇事你就会犹豫不决,最终功败垂成。天朝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往事,让我们几个老头子不忍再去回想。往事如做梦,一梦做千年。如今天下又将陷入无尽的苦难当中,你要抛却儿女之间那点事,莫要重蹈你爹的覆辙。”
那少年懵懵懂懂,问道:“孙儿的爹娘是谁?您总用我是从石缝里捡来的哄我。”白头老翁笑道:“这个老夫还真不哄你。”少年笑容灿烂,说道:“爷爷既然提起孙儿的爹爹,为何又说孙儿是从石缝里捡来的,不是哄我又是什么?”
白发老翁神情肃然,说道“待你长大了,自己就会知晓。现在务必谨记老夫所说的话,切莫要继续错下去。”少年给白发老翁磕了个头,起身离去。
忽然一道道闪电撕裂长空,一声声炸雷由远及近,把水生从冥想中惊起。抬头望天,长空如一副水墨巨幅,“天下?圣女?白发老翁?”水生轻声念叨。刚要起身,一股淡淡的兰桂幽香沁入心脾,绿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水生哥,我听见你在梦中一直念叨圣女圣女,她是谁呀?一定是一位长的很好看的姐姐吧?以前你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啊?”绿珠望着茫茫的雨幕,伤感地说道。
水生见她神情戚戚,静雅中又隐约透出哀婉,和平常活泼可人样判若两人。当下心念微动,声音温暖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子。只是偶然在梦里出现过几次,似真似幻,算不得数。”绿珠举起粉拳在他眼前晃动,说道:“都梦见过几次了,还似真似幻,你骗人。”水生一阵好哄,方才了事。
又过了几日,绿珠大牛二人已和对弈的学士相熟识,吃完早饭就看人家下棋去了。水生仍旧独自在楼内翻阅典籍。当翻找华国史册时,水生颇感困惑,因为再没有比《太古经注》更早的书籍了,经书还是从大岳王分封十八个儿子开始记起。周史里清楚的记载华国起源于创世天王,一只延续到盛王才开创华国盛世,为何记载单单从大岳王开始呢?前边缺失的那些王朝哪去了?是疏漏还是人为?为何在华国自己的史册里找不见呢?他在架子上翻找几遍,都无所得,水生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