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无心插柳雷家镇
三人又行了两日,依稀望到了水部都城的北门户--雷家镇。
老族长向水生做过介绍,雷家镇是水部北方的军事要隘,往来盘查会严密很多。过去雷家镇向东行一天功夫,和金部交汇的官道口,再南行两天时间,就能到达都城。这一带都是平原,道比较好走。
三人顺利过了关卡,又向前走了一会。这段官道从两座山中间通过,两山之间尚有一段距离,雷家镇依北山而建。
山势陡峭重岩叠嶂,翠微由绿到墨直入九霄。城堡分三层,错落有致,一挂飞瀑从山腰跌入城中。但见银幕映彩,雾霭升腾,白鹭齐飞。轰鸣声如阵雷远播,寒气凉似初春清爽。遮天蔽日的翠色中隐隐高楼耸立,青天白云的掩映下时时钟鼓齐鸣。鸡犬相闻,炊烟袅袅,一片祥和之气。水生暗暗称赞:如此人间何必求仙。
水生自语道:“刚才的关卡完全是多余。这两山扼守要冲,在中间筑起一道屏障,设置要塞。只须一员大将,千军万马休要过去。”绿珠听到了,秋水眸子望着水生,嫣然一笑,说道:“你以前是做将军吗?想起了往事,可要带着我一起走。”
和官道交叉,修建有大路通向雷家镇。城门上建有三层箭楼,飞檐倒卷走兽望月,气势恢宏。走近城堡,水生才看清城墙就地取材,用宽厚的巨大青石砌成,高大且坚固。女儿墙上旗幡迎风猎猎,巡逻的护城私兵盔明甲亮。城堡中流出的河水,接入又宽又深的护城河,向东不知流向哪里。正北方一架吊桥可供出入,行人车马井然有序。
绿珠第一次出远门,哪见过如此宏伟的城池,看得有些呆了。欢天喜地,缠着水生要入城堡里逛游。水生拗不过她,又想起饭店掌柜讲过,关于雷家堡主的事情,身居好奇,便紧随着她的脚步,走向城堡。
踏上吊桥,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城头雕刻雷家镇三个篆字,遒劲雄浑。城门洞宽敞且深,厚实的木质城门向内敞开,被生铁紧紧蒙住。镶嵌的铜钉被擦拭的熠熠生辉。青石路被往来的车辆碾出两条很深的辙印。
城内瓦舍勾栏里,管乐笙箫,响成一片。商铺酒肆中人影攒动。南北走向的主街上,贩夫走卒往来游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绿珠哪见过如此多的新鲜物件,瞅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便伸手拨弄一下。害的水生连连给商贩们赔笑致歉。
过了正午时分,街上行人稀疏。绿珠有些兴味索然,顿觉浑身困乏,腹中饥饿,脚步有些沉重。她可怜兮兮地望了望水生。虽然不说话,水生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便在街边找了家饭馆,三人走了进去。
可能是过了吃饭时间的缘故,饭馆里客人寥寥。三人在一张临窗的桌子前坐下。堂倌小跑过来,满脸笑容,一边抹桌子倒茶,一边询问三人要些什么吃食。绿珠不懂这些,随口说了句“你们这里好吃的饭菜,随便来几样就行。”堂倌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等待的期间,水生被一阵洪亮的说话声吸引。扭头看去,见最里面的饭桌前坐着四个儒生打扮的人。由于光线昏暗,既看不清长相,又辨不清年龄。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自幼跟随先生读书,经史子集样样烂熟于心。现在年过不惑,仍旧在乡间耕读,自给自足,不也挺好吗?读了几本书,难道就是为了做官不成?读书明辨是非,通达道理才能明哲保身。”又一个清脆洪亮的声音略带自嘲:“我比不得张兄家里还有几十亩田可种。前几年家父患了重病,把仅剩的一点积蓄都花光了。最后人命也没能保住,连办丧事的钱都花光了。只得变卖了祖上留下的田产。如今就靠在私塾教书,得些微薄铜钱,养活寡母勉强度日。”
另一个略带讥笑的声音说道:“早些时那个水灵灵的李寡妇看上了你。要招你做上门夫婿,还带着一个四岁的男孩儿。你进门就做了爹,这么好的事情赵兄竟然不同意。最后白白便宜了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刘姓屠夫。”其余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姓儒生有些恼怒,说道:“周兄说的是哪里话。做上门女婿就要随了人家的姓氏。我是家中独子,又没有姐妹,从此便要断绝香火,族谱上也再没有了后续。这种辱没祖宗的事情,读书人如何做的?再说我没有气力给人做工,也不会耕种。带着寡母,靠人家养活,如何使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没有银钱打点中正官,像我们这等寒门子弟,进不了仕途,永无出头之日啊。不会耕种,也不会做工,只有满腹的经纶,却无处可用。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引来一片唏嘘声。
片刻沉寂后,那个沙哑的声音又说道:“那些豪门子弟奢华无度,到了年纪,不读书也做了官。如果认真做事倒也罢了,个个惫懒无比,连府衙都不用去。还领着俸禄,美名其曰称这叫不入俗套。让寒门子弟如何平复心中的怨气。”
那个浑厚的声音讥讽道:“张兄说这话,可没有半点不想做官的意思啊。”“雷兄莫要取笑我。有些居高位者,俸禄都领取三年了,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官所在哪里。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官职,具体要做哪些事情。信口开河的话,被写进官府条令强硬执行。还有朝令夕改的事,多如牛毛。”
雷姓儒生情绪激越,声音浑厚,愤然说道:“张兄讲到这里,小弟深有感触。他们官做的再大,多拿些俸禄,这都不打紧。世道便是如此,谁让我等寒门子弟就是这样的命呢,养着供着便是。国子监一个监承参与制定司农寺政务,不是自己的专长却硬要掺和,就让人糊涂了。听说那个称钱叫阿堵物的世家人,嗜钱如命吝啬至极。儿子大婚送旧衣,满桌珍馐佳肴称无可下箸。这样的人物去监察百官,真是咄咄怪事,层出不穷。”
原本等着其他人附和的雷姓儒生,见大家不再言语,甚觉奇怪。正要接着说话,忽见坐在对面的李姓儒生,做出禁言的动作。他更有些纳闷,扭头看时,见水生正直愣愣的望向这边。又见水生潇洒俊逸,气度不凡,忙改口说道:“头脑怎么有些懵了,喝多了喝多了。我一会还要抄书呢,真误事。”说完,会了账,示意同伴赶紧离开。
等他们离去,堂倌收拾桌子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闲扯的事做的很擅长,擅长的事做的像闲扯,就是不去做正事”,让水生很是无语。
饱餐过后,又休息片刻,恢复了精气神,三人会账走出饭馆。
山城的空气虽然湿润凉爽,下午的阳光却很刺眼。路上已经少有行人。三人沿着街道前行,路口交汇的空旷处,房屋的天井处,都种植有高大的香樟树。树冠如盖,在地上留下大片的树荫,走进里面顿感惬意。
天色渐黑,三人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眼前出现一处很大的青砖院落。一面写着字的黄色幡子,挂在门口的竹竿上,随风飘动。水生刚要迈步进去,被绿珠一把拉回,不解地问道:“想起自己的事情了,还是认识这家的主人了?也不问清楚就进去啦?”水生笑道:“是一家客栈。天马上要黑了,咱们晚上就在这里住宿,明天再走。”“什么客栈?”绿珠问道。“一家客栈”水生又说道。“水生哥,绿珠妹妹大概是要问客栈的名子吧。”大牛嘿嘿笑道。
水生恍然大悟,取笑道:“哈哈,名子就叫一家客栈。空闲时间真应该教你读书识字。到时候可不许偷懒哦,不能再闹笑话了。”绿珠俊脸一红,羞赧地说道:“我认得那一横是个一字,其余的就认不得了。”下边的话,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大牛想笑,瞅见绿珠眼睛斜睨着自己,笑声戛然而止。
走入庭院,首先给人宽敞大气的感觉。十数间上房坐北朝南,两侧各有厢房,有连廊互通,青砖甬道直通到屋前。中间东西岔开,房前都栽种着高大的香樟树。树隙间种有笔挺的银杏树。这季节银杏树叶呈现绚丽夺目的金黄色,落在地上,如同盖了一面金色的毯子,唯美如画。甬道上稳稳当当放着几口装满水的大缸,各有几条游动的锦鲤,是典型的钟鸣鼎食之家。
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从耳房迎出,乐呵呵地问道:“三位可是要住宿?”见三人尚有疑虑,笑着解释道:“老朽姓周,这是祖上传下的宅院。家眷少,空出了不少的房屋。没有别的产业,也没有耕种的田亩,就把多余的房屋改成客栈。多少有些收入补贴家用。”三人释然。大牛取出官凭路引,绿珠也从包袱中取出自己的,一并递给老者登记。
老者仔细看了路引上的介绍。当看到署名时,表情有些惊讶,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才郑重地问道:“你们是从林寨过来的?林监生是你们的族长?”见三人没听明白,连忙解释道:“就是路引上署自己名子的人。”“他不叫林监生,就叫老族长”,绿珠不满地嚷道。“她说的没有错。在林寨没人提过老族长的名字,俺也从没有听到过”大牛补充道。
老族长慈祥公允,名望如山。在林寨,他的名讳不容提及,威望不容冒犯。
老者给三人做了登记,开了两间最好的上房,又亲自送他们过去。安顿好后,才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老族长年轻时在国子监做监生,做些抄抄写写的事情。那时老朽也还年轻,任国子监监丞一职,和他有过几次交际。你们是他的族人,咱们也算有些缘份。在老朽这里的一切用度,就给你们全部免掉,算是还故人一个情分吧。”
傍晚时分,水生仍正在教授绿珠和大牛二人识字。绿珠伶俐聪敏,过目不忘,大牛有些蠢笨,不是学后忘前就是学前忘后,一个时辰也没记住几个字。急的他满头大汗,扎耳挠腮。正在这时,轻轻的叩门声让大牛如释重负,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和水生一照面,都有些意外,正是在饭馆里面遇见的四个儒生当中的一位。
那年轻儒生呵呵一笑,来掩饰脸上的尴尬。说道:“听祖父说下午又住进来三位客人,是他故人的族人。差我唤你们过去吃饭,想不到咱们已是见了面的。”绿珠和大牛没留意饭馆里那几人的模样,没有作声。水生和他热情的寒暄了几句。那年轻儒生嘱咐道:“小弟叫周鹏飞。兄长在饭馆里面听到的那些话,千万不可告诉我祖父,会遭到他老人家的责罚。在此小弟先行感激。”说着便抱拳施礼。水生还礼点头称是。三人随着周鹏飞向设在东厢房的饭堂走去。
饭堂很大,里面和饭馆一样的摆设。有几处用精美的画屏隔成的雅间,颇有情调。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有许多房客在吃饭。周鹏飞带他们走入其中的一处雅间。桌子上早已摆好几样精美菜肴,荤素搭配,只看颜色,就能感受出主人的良苦用心。
老人招呼他们入座,端起茶碗,轻声说道:“老朽身体抱恙,不能饮酒。就以茶代酒,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三人赶忙起身答谢。绿珠乖巧聪慧,笑盈盈地说道:“我们老族长说过,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能只让我们年轻人享福,他老人家要活到一百岁。老爷爷身体硬朗,看起来比我们老族长气色都好。怎么看都要活过一百岁呢。”逗得老人开怀大笑,气氛立即轻松起来,也温暖了许多。
“老朽在国子监时,就和你们老族长志趣相投,很聊得到一块。他回去做族长后,我还难过好长一段时间呢。后来我又在太常寺少卿处任秘书郎。我家出身庶族,虽有些才情却不得重用,还屡屡遭到倾轧,加上年岁已高,心灰意冷致仕回到雷家镇。祖上留下的田产又被豪门氏族设计夺了去,老朽在衙门间来回奔走,花费银钱无数,还是没讨回自己的田产。儿子儿媳还因此丧命,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让人伤痛。好歹老朽在府衙多年,尚有些拿不出手的微薄情面,他们没有赶尽杀绝。从此我就对官府再无信心。好歹孙儿乖巧懂事,添了家室后,也有几次出仕的机会,我都替他谢绝了。老朽是看清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孙儿宽厚纯良,性情耿直,又不懂得变通之术,不如做个小买卖,安稳度日也好。”提到过往得意处,老人回味的神情溢于言表,伤心处,神情戚戚默然无语。
水生问了些雷家镇的事情,老人如数家珍娓娓道来:“雷家镇堡主雷法公原来是水部的太保,现在致仕在家。长子雷向天任首领羽林卫的大将军,单独住在最上面一层。家里杂役佃农无数,有自己的部曲护卫。中间层住的也是同族豪阀,家里情况大抵相同。寒门庶族则在这一层居住,也最是繁华,最热闹的地方,毕竟烟火在人间嘛。”
水生将张家集里的所见所闻简单讲述一边。老人听后,陷入了沉思,雅间内沉寂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老人悠悠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堡主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老朽家里仅有二十顷良田,就被雷氏豪门惦记设计夺了去。张家集占有地利之优,往来商队如织,各种收益可谓日进斗金,早被别人垂涎。雷家镇以领主为首,世家雷法正,雷法明,雷法直都是其同宗。他们牢牢把持着雷家镇周围的大小事物。谚语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见贪婪奸伪之人。张堡主做人贪愎拙交行事又高调,不遭横祸才是怪事。”
周鹏飞接过祖父的话茬,说道:“他们家的子弟自持高门从不与我等交往,一般也不会到这里来。每次出行必定乘坐马车,有成群的奴仆随行,那场面比首领都气派。这几年往来商队渐多,大都会到城里短暂停留。白天你们看到的和晚上比较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晚上各家商铺,酒楼会馆迎来送往。大街小巷皆是人山人海,更加的热闹。”
听了周鹏飞的讲述,绿珠玩心大起,顾不得旁人,缠着水生带她出去玩耍。水生白天见街上人流如织,鱼龙混杂。自己一行,人地两生,怕有意外,没有理会。绿珠立刻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想恳求,睨一眼水生,见他面色无波,眼神坚定,只得乖乖作罢。
老人见到这一幕,暗暗揣测:“林监生在路引上写的清楚,大牛和绿珠皆是林姓,唯独介绍此子时只说水生。他在国子监抄录多年,心细如发,断不会漏掉姓氏,出现这种低劣的疏漏。况且这种需要在府衙留底的重要物件,更不能出错。嗯,可能出于谨慎周详的缘故才如此这般。此子长的风流俊雅,虽然年纪轻轻,话语却很严谨,处事恭敬谦卑又很稳健,胸藏沟壑不可揣测啊。那林监生虽是士族中的小户,这些年治理属地却很有方法。治下从未发生过骚乱,声望比有些豪门还高,很的首领赏识。既如此,不如锦上添花,随了这姑娘的心愿,今后如有机缘到那林寨去,有了这份人情在,说不定会有些好处。”
想到这里,老人平和笑道:“你们难得出来一趟,多见见世面不是什么坏事。雷家镇夜间有守更巡逻护卫,秩序很稳定。我让飞儿陪同你们出去,他熟悉这里的环境,给你们做向导,会方便许多。只要不走远到上边去,不会有事的。”
听老人这般周全的安排,水生又不是心性凉薄之人,见绿珠眼神殷切,紧盯着自己,似狡黠似哀怨似期盼让他无法忍心拒绝。叹了口气,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答应带她出去游逛。
一行人刚走出客栈,嘈杂鼎沸之声就远远传来。走出这条巷子,性情恬淡不喜喧闹的水生,也忍不住发出感慨果真是“人间烟火,烟火只能在人间”!
街道两边的店铺,规模无论大小建筑无论高低,门前墙上都挂起一样形式的宫灯。就连树干上,也绑着横杆,都被挂满了。此时花灯流彩,街上亮如白昼。往来人流如群鱼,无论男女老少,似乎都不似白天那般行走匆忙,衣着整洁焕然一新过节一般。酒楼勾栏前都站着迎客的年轻男男女女。男的俊秀,热情恭敬,女的娇艳,妩媚骚情。空旷处,杂耍卖艺的江湖人,被人群围成圈子,不时传来惊呼声喝彩声。
绿珠两眼如灯,左观右瞧,高兴的一路停不下来,大牛表情木然一声不响地跟着,水生仍旧面如秋水,波澜不兴。
一行人走到一处红楼前,几个扮相妖艳的女子正在迎客。其中一个妩媚女子走过来一把拉住周鹏飞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道:“周公子有段时间没到我们这里来了。秋香整天念念碎公子好薄情,是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呢。”周鹏飞望了望水生等人,脸上表情极不自然。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做,等忙完这一阵子,本公子自然会来看她。”
那妖艳女子识趣地松开双手,又瞧见水生眉清目秀,俊雅洒脱,就要去前拉拽他。水生闻到她身上散发着浓烈胭脂味,心生厌烦,剑眉微蹙,闪在一旁。
水生见门前红灯高挂,彩绸缠绕门楣,抬头瞧了瞧楼上挂着的匾额,写着“翠红楼”三字,不解地看向周鹏飞。周鹏飞如释重负暗想:“毕竟是小地方来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样也好,免得回去说给祖父听,定要遭到责罚,他老人家绝不会让我到这种地方来。”随即讪讪说道:“也是个喝酒的地方,比一般的酒楼花费要多,不常来的。”水生见他言辞闪躲,以为怕多花冤枉钱,不再多问。
众人刚要离开,忽见一驾装饰豪华的马车,在两队彪悍护卫的簇拥下,疾驰而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马车到了翠红楼前,缓缓停住。车夫跳下马车,取出一条长凳,在地上放稳后,轻轻揭开车帘,一位扮相尊贵的锦衣公子探出大半个身子,先环视一下周围,缓缓走下马车,径直向楼内走去。
绿珠笑道:“长袍宽袖浪费布,涂脂抹粉真厌恶,走路也像小女子,你说臊羞不臊羞。”大牛有些不屑,说道:“才刚认识几个字,就想装文化人,还早着呢。”
周鹏飞做出禁言的动作,不成想已被那公子听见,扭头看见绿珠裙布木钗,脸如桃李,俊美非常,随停下脚步,似女子一般笑道:“如此美艳的小娘子,以前怎么不曾见过,说话还这么有趣,随本公子一同耍去如何?”声音尖细,令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