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3章开疆拓土创基业三
张宾说道:“阳明先生吗?庄主恕我直言,阳明先生并非济世之臣。他有治世之才,无可挑剔。庄主也不是周国人,对吗?”水生笑道:“我说了,飘萍之人,在哪都一样。”张宾说道:“庄主如有收降义军之意,张宾愿去做说客。”水生说道:“先生孤身犯险,恐遭不测,云飞实不落忍。”张宾凛然说道:“大丈夫行事挥斥方遒,岂能因个人安危而致万众性命不顾。瞻前顾后怎能成事?庄主同意,张宾即可启程,如不同意,张宾另投他主。”水生感慨道:“有劳先生走这一遭,云飞自当见机行事,护佑先生周全。”张宾说道:“这倒不必,我和孙得富有浅薄交情,自会拿捏分寸。庄主嘱咐阳明先生将此事通报官府,取得官凭,以免有通匪之嫌。”水生一一谨记。
夜幕低垂,月光洒在庭院,地面屋檐如披一层银色纱幔。秋虫唧唧,河塘蛙鸣,远处成熟的高粱谷粟呈现一片朦胧。庭院中央,水生四人围坐一方小桌,谈天论地。水生望着月亮,无限感慨:“同一个月亮,我们看得见,先生看得见,赤术大牛看得见,人却相隔一方。月亮如果有情,能否传递心声呢?”绿珠说道:“少说了姐姐,你是有意的吗?”翠竹笑道:“水生哥想念姐姐,触景生情才不愿说的。”水生说道:“香云儿最怕黑夜,幼年留下的阴影,经常令她对黑暗惶恐不安。别看她整日同你们嬉笑,其实内心非常孤单。”水生又对二虎说道:“让你挑选灵醒的人传递音讯,到哪种境地了?”二虎说道:“这种事情岂可大意,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急不得。明天你率军去祁梦山,带上我呗。”水生说道:“万一双方交恶,厮杀起来,你不害怕?这可不是三两人打斗,万军绞杀一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血腥味直呛鼻子。你年纪尚小,还是不要过早上战场。”
翠竹问道:“你呢?第一次战场杀敌,不害怕吗?”水生说道:“战场上要活下去,满脑子都是多杀敌人。在一线天悬崖,我一人留下阻敌,力战两百骑卒,战到天黑,尸体堆叠多高演都不眨一下,事后却一直做噩梦。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就成了冷冰冰的死尸,要说一点不害怕,那是假话。”绿珠说道:“鱼也有生命,活蹦乱跳,烤熟了,二虎吃的怪香。”翠竹笑道:“这怎么好比较呢,鱼生来就是世间的一道菜。”水生笑道:“鱼可不这样想,吃鱼也不问问它的感受。”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次日清晨,军队操练过后饱餐战饭,水生令宇文泰,萧剑明为前营左右参将,点齐一千步军,先行开路;又令慕容光,慕容昶为后军左右参将,点齐一千步军,随中军前行;令姜魁为军需官,点齐一千步军押送粮草军需;令鲁二强孙建武为中军左右参将,贾攸为幕僚,跟随自己前行;令耶律垂,祖守业为左右参将,同和大川守护大营。一切安排妥当,水生跨上战马,率军浩浩荡荡奔向祁梦山。
再说张宾一人一马刚到祁梦山大寨,早被一队巡哨拦住,张宾不慌不忙报上名号,说道:“我是孙得富头领的故友,因事前来相告。”巡哨头目见他一脸斯文,不像有诈,便将他带进大寨。孙得富见到张宾,喜出望外,请他入座后,笑道:“前番苦心相劝,恩公却不愿留下.今日前来,是想通了道理,要助我成就大业吗?”张宾说道:“非也,我来为山寨化解灾殃的。”孙得富不解,问道:“我好端端的,哪来的灾殃?”
张宾说道:“因天灾人祸,大头领占据山林,聚集灾民对抗官兵,谋求出路,此非长久之计。”孙得富说道:“此话怎讲?”张宾说道:“山寨粮草军需供给,完全依赖四处劫掠,假使被官兵围困,将何以生存?其二,大头领号称两万部属,多是拖家带口之辈,战力平平。一旦有失,官兵杀良冒功,此处将是一场浩劫。其三,大头领只为糊口,并无明确主张,因此良将谋臣投奔者甚少,即使风云变换,也只能做别人嫁衣罢了。”孙得富冷笑道:“依着先生呢,怎么讲?”张宾说道:“大头领和官兵厮杀半年有余,仇隙已深,断不会投靠官府。南郡国小刘庄白庄主,生性任侠好施,助弱扶危,豪侠谋士投奔者如云。大头领何不投效于他,既能谋得长远发展,又为部属谋取生路,两全其美之策,请孙头领三思。”
孙得富手捋钢髯,眨动怪眼,冷笑道:“我只当先生有好主意,原来要劝我给别人当牛做马。去年多亏先生指点迷津,我没去他乡浪迹。又资助银两,我才能在此立足。此种大恩大德,我一生也无法报答。先生既不能被我所用,我又无路报恩,只有杀了先生,我方能心安。”说着,便吩咐刀斧手将张宾拉出去斩首。
“且慢!”二头领马河奎急忙叫住,说道:“张先生所言是为山寨着想,虽有不妥,也罪不及死。去年你我兄弟被逼,全家逃亡之际,多亏先生劝解,辨析天下形势,方能有今天的成果。如今正在招揽人才,却要妄杀恩人,此事传扬出去,谁敢再来投奔呢?”堂下一帮副手纷纷附和。孙得富说道:“此人妖言惑众,原本留不得,看在众兄弟情面上,暂且留他一条性命。”说罢,吩咐兵勇将张宾押入大牢。
马河奎说道:“弟兄们几番和官兵厮斗,多有折损,锐气早已大减。如今官府四处征调兵勇围剿大寨,出行已大受限制。须有破解之法,否则粮草将难以为继,不等官兵攻打,弟兄们早就溃散了。”孙得富说道:“别人尚能一走了之,在座的诸位弟兄早已入了官府悬赏榜单,能逃到哪里去?满屋子人,总有几个脑子好使的吧?都说说看,咱们该怎么办?”
三头领刁一光奸笑道:“西郡国有六股占山称王的,咱们算是比较弱的一股。官兵为何单单来攻打我们,还不是因为大哥不够狠吗?真被逼急眼了,村寨的粮食也一并抢了吃。有粮食吃,投奔的人自然就多了。其它山寨杀人越货,反倒比我们壮大。”马河奎怒道:“你忘记我们原来是什么人了?也是被逼无路可走的穷苦人。当初立有规矩,只准抢劫氏族高门,官府豪绅的钱粮,除了自用,再去救济乡邻。一年多来,财物粮草劫了不少,救济了几个乡邻?钱物到哪里去了?老三,你强抢民女,霸占财物的事,还没给你算账呢,休要再打坏主意。”刁一光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四头领徐振东骂道:“去年大旱,东路道氏族豪阀为争抢土地人口,相互厮斗,打的头破血流。听说西路道北路道为争抢西戎国的奴隶财物,氏族高门早已兵戎相见,势同水火。对付讨生活的百姓,倒是出奇的团结,一致狠命剿杀。”五头领何贵说道:“山寨存粮所剩无几,拖家带口两万多人,每日消耗甚大。夏秋两季粮食丰产,向乡邻或借或买,请大哥决定吧。”徐振东说道:“刀枪军械布匹军服呢?尤其是刀枪,多次交战,折损过多,没有刀枪如何杀敌?老五管理山寨钱粮,还有多少银钱可用?”何贵急道:“每次三哥送来的所获,我都一一入账,哪有多少银钱?都是一些破丢不答的玩意,铁匠铺换些刀枪,人家都不情愿。”
马河奎说道:“不对吧,每次外出归来,所获银两少则四五千两,多则万余两,怎会过的如此窘迫?吃过晚饭,大家一块去账房对账。”孙得富说道:“这个穷酸儒生挑拨我们兄弟不和,一会过去杀了了事,免得再惹出事端。”马河奎说道:“还是我去吧,有些话正好要问他。”
山寨大牢内,马河奎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一遍,并不停地向张宾赔礼道歉。马河奎叹道:“兄弟几人喜好并不一致,为一点事情往往争吵不休。老三和大哥关系要好,往往怂恿他做出格的事。念在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我不多做计较。然而事情多了,难免心里不快。”张宾说道:“其他头领呢?有什么主张?”马河奎说道:“我和大头领从刀骑营退伍,三头领是虎翼营一个参将的马弁,其他两人是骑射营的弓弩屯长。都是行伍的莽夫,行事全凭喜好,哪有半点主张。能聚在一起,完全是走投无门时,听了先生的建议。”张宾说道:“百姓占山为匪者,要么被剿杀,要么被利用,历来都不得善终。我劝你们占据山林,仅是权宜之计,总好过四处飘荡。积攒实力,可向官府讨要好处,不承想你们当营生来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官兵四处围剿,岂能有好结果?”马河奎叹道:“先生所言极是,晚上我再劝说一番”
张宾望着他说道:“大头领啥时候来杀我?”马河奎忙说道:“先生何出此言?今夜我就派人护送先生下山。”张宾叹道:“二头领性情耿直,哪里会撒谎?既要放我回去,何须要夜间偷偷下山?依你刚才所述,山寨今夜必定有变,二头领要提前做足防备,以防不测。”马河奎大惊,问道:“先生何出此言?”张宾叹道:“三头领心术不正,大头领又无主见,皆是短视之辈。为首者不为众人长远计谋,反倒做狗苟蝇营之事。三头领贪墨银钱,害怕事情败露,必定连夜偷逃。又担心遭到截杀,我猜测他要么挟持大头领,要么串通大头领,一块逃亡。可怜山寨两万多人,即将成孤魂野鬼亦。”
马河奎说道:“休要危言耸听。我即刻送先生下山。”说罢,吩咐两名心腹护送他。哪料张宾摆手止住,说道:“且慢!我若留在山寨,众人尚有生机,我若此刻离去,只怕山寨已成焦土。”马河奎笑道:“我知道您是高义之士,不忍见您丧命于此,休要再吓唬人。”
话音刚落,房顶上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张先生没有吓唬你。”马河奎抬头向上望去,只听‘咔嚓’一声,牢房屋顶顿时破裂出一个大窟窿,一道白影飘然落地。马河奎见来人神情凛然,腰悬长刀,自带七分威严,忙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水生说道:“白云飞。白某人上山来接我家先生。”马河奎说道:“山上到处都有巡哨,你是怎么进来的,还偏偏能找到这里?”水生冷笑道:“你最好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三头领抢了令牌,正在调兵包围内宅。再磨叽下去,你的家眷恐怕要成人质了。”马河奎大惊,慌忙奔出牢房。
张宾讪笑道:“我来做说客,反倒让庄主冒险搭救。张宾惭愧不已。”水生说道:“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先生仁厚懿德,难防小人险恶之心。今后白某再不会让先生犯险了。”张宾说道:“庄主刚才所言属实吗?山寨真的自乱起来了?”水生叹道:“没有敌人,自己人就成了敌人。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竟然不顾袍泽之情。我上山来找先生,正巧碰见三头领拿刀威逼孙得富,和他一起除掉其他头领。孙得富倒是有些骨气,自然不肯就范,被三头领砍伤倒地。三头领搜出令牌,派心腹包围了内宅,想以此要挟其他头领投降。你听,外边一片乱哄哄,应该是双方打起来了。”张宾果真听到外边阵阵的喊杀声。
张宾叹道:“都是一方乡邻,厮打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庄主既然带兵来了,有法子制止吗?”水生说道:“声音越来越乱,越来越嘈杂,想来打斗正酣。先等着吧,一会我再放出信号。”张宾说道:“我只道庄主是等待风云的蛟龙,没承想还熟谙兵法,长于经营田庄。张宾既然投效庄主,能否告知您的真实身份。”水生笑道:“先生仁善,不忍相欺。你听过西路道两狼谷吗?”张宾讶然,良久说道:“庄主是两狼谷的英雄?张宾原本要去投奔,竟然能在这里遇见,莫非是天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