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星沉“我只是,想回家......”……
第180章星沉“我只是,想回家......”……
星月沉,昏又晓,林间的火光却亟亟起伏。
柳如殷气若游丝,竭力拔出臂缚下的匕首。金戈蹲伏其侧,手握她后颈,漠然视之。
“为......什么。”说话间,柳如殷将尖端刺入金戈小腿。
金戈任血流片刻,继而夺了匕首抛向悬崖,道:“现在,不欠你了。”
“我只是。”柳如殷听着自己脖颈“咔啦”作响,“想......回家......”
“阿姐——”
柳贰抛却火把,朝二人冲来。宁佳与亦然举步如飞。
“放箭!”
雨雹压山,青竹隐士应宁佳与令连发数击,皆不防疾风作祟偏斜。
金戈手腕一转,断了柳如殷的骨头。他纵身蹬壁,拽住预先准备的绳索,迅速逃离。
宁佳与拾起柳如殷的长弓,转眼寻摸,箭筒早空了。
她极目追踪,发现金戈竟是在峭壁顶峰安置了破甲锥,绳结固定其上,则忽见一支弩箭狠狠命中金戈右肩。
“阿姐!”柳贰跪倒柳如殷身旁,小心擦拭她眼角的泪,不住抽噎,“阿姐,是柳子......我接你回家啊。你不是讲,我们要,要一同回家啊阿姐——”
过去七日,景以承几乎不曾安睡,是以体力不支,落后队尾。他看着手里的袖箭哑然,近前才对宁佳与道:“我......也没想到能射这么远。”
莫说他始料未及,宁佳与何尝不是?
最后调试这七岁制的机关是何时,宁佳与自己都记不清了。然当年的射程和威力,绝非如此。
“怎么办、怎么办......”柳贰靠着柳如殷的胸膛听声,又垂首贴其额面,压根无法辨明人是否还有气。他潦草抹去眼前的模糊,用这几天学的手法号脉,惊喜道:“会动,活着!承仁君,你救救阿姐罢,求你了......”
宁佳与拿起弓便顺带探了柳如殷的脉,人已断命。
景以承单瞧宁佳与的脸色也瞧出来了,但仍是立即蹲下检查伤势。
“煎什么药?四物汤?”柳贰急道,“和伤方?”
景以承为难道:“二公子,是你在动......柳姑娘......”
“不对,不对不对。阿姐热呢,老祖宗,”柳贰冷不丁抓着宁佳与胳膊,“你那样厉害,能不能让我跟阿姐讲几句话?以前娘不在,我一叫,阿姐就来了!”
火把悉数被浇熄,宁佳与牵了柳如殷的手,的确温热。
宁佳与按捺呜咽,喃喃道:“你,说罢。在她耳边说,她听得到。”
柳贰忙不叠趴伏,附耳道:“阿姐,娘讲你喜欢软被,我领了银子去别个家吃饭,是攒着给你买;娘讲你喜欢跑马,我同那些马亲,它们绝不敢摔着你;娘讲你是天降的宝,降到柳家,一辈子是柳家人。娘讲......我小时可淘了,白天砸锅,晚上哭脸,你不骂我,给我项圈丢着玩。那你,你......没有话,跟我讲啊?”
景以承眼眶干涩无比,褪下的外袍轻如鹅毛,覆盖猩红,不闻打叶。
宁佳与恍惚看得柳如殷指尖一颤,朝着柳贰伤口未愈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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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封嘉宁之际,步州军与清州军重创宁、墨兵马,琅遇静于隆冬。
严霜冲刷流沙巷,青竹隐士秘密转移要物。暗桩庭院恢复如常,成了展凌君为人所共知的落脚地。
“宁乌死了?”宁展僵握陶杯,讶异擡头。
血痕分裂以宁的脸,他手扶剑柄,颔首道:“属下亲眼所见。周连请示,问尸首如何处理。”
琅宴提来热水供以宁擦洗,以宁迟钝拜谢。景以承随后进门,端着两大食盘喷香的饭菜。
“押回嘉宁论罪。”宁展看向里间的布帘,以口型道:“江家人呢?”
以宁恰要脱口而出,景以承呼唤道:“小与姑娘,先用晚饭罢。”
无人应声。
以宁低声禀报宁展:“步溪要同与姑娘谈判,才肯放人。永清得了这消息,差点反手卸掉周连一条胳膊。”
“清州军是涣校尉领兵?”宁展道。
“是。永清和步溪之间暂未冲突,”以宁道,“但清州军派人跟月王讨征伐步溪的调令了。”
宁佳与手探昏睡半天的柳贰,服过景以承的药似乎退了热,于是搁置湿布,替他掖好被角,床头放着柳如殷在济江坊给他和柳晓樾买的新衣裳。
宁展揉捏眼xue,叹道:“墨州军还有几个营?”
“墨川拢共就来了不到三个营。”以宁道,“现约余二百号人,皆由琅州军看押。”
宁、墨两军自入琅遇境内便始终同进同退,兼之作战环境复杂,宁展等人和琅震肉眼只得见两军阵前列的近千名。依经验及前几日岗哨情报,堪能估算对面合计大概七万兵马。
七万。
每营通常五百人,墨州军顶天了一千五百名,意味着其他六万余名皆属宁州军。若不是嘉宁小题大做,即墨川并非真心实意与其联手捉拿所谓的乱臣残部。
宁州军这般阵仗,轰动六军,战情势必传遍七州。此番南下企图置展凌君于死地,便是宁展打算息事宁人,好事者也不可能无作为。
宁展正斟酌如何处置眼前弃甲投降的四万将士,宁佳与掀帘走到方桌边落了座。
景以承和琅宴摆上碗筷并肩齐坐,宁展对以宁道:“你也别忙了,坐着用饭。”
“是。”以宁摘了剑,独占剩下那侧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