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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街巷风月场上,便没有真心人了吗?

第146章街巷风月场上,便没有真心人了吗?

“你这是......”柳如殷看着宁佳与钱袋里金灿灿的颜色,瞠目道,“把嫁妆全当了?!”

宁佳与惠了钞,牵柳如殷走出衣庄,道:“哪儿能呢。我就是不嫁人,也舍不得把师父给我留的东西都当了。”

回想宁佳与掏钱袋时短暂流露的郁闷,柳如殷越发不安,遂拉着宁佳与停在街边树下,认真道:“妹妹,若有难处,可同我讲。你前程大好,碰了那些不该碰东西,将来会恨极自己的。”

宁佳与眨巴两下,笑道:“姐姐想什么呢?什么是不该碰的东西?”

瞧她不以为意,柳如殷攥紧宁佳与的双手,切切道:“以色事他人,他人再见你,眼里便只有色了!现在回头,来得及。”

宁佳与回握柳如殷,和声道:“姐姐在担心那袋金子的来路?是我这些日子在宫里与月王算账、听戏,月王付我的酬劳。永清的工钱,是比其他地方多些。”

“果真......”柳如殷细眉微蹙,语调缓了几分,“是月王殿下给的酬劳吗?”

“这些是。”宁佳与指了指腰间的锦袋,转手掏出一个布袋,捧着说:“这些不是。”

柳如殷也顾不得冒犯、唐突,直接扯开布袋的抽绳——竟是满当当一袋金元宝!她蓦地拉上绳子,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哎,别提了,我都不明白这回事!”宁佳与收起布袋,领柳如殷接着往济江楼去,“今日请姐姐陪我上街,也是想问问姐姐你。”

柳如殷静心思量,无论是错会前途一片光明的宁佳与选择以色事人,还是以为永清有允许姑娘倚门卖笑的地方,都荒诞得不成话。她不知自己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如此犯傻。

“妹妹说罢。”柳如殷醒了神,冷静道,“能帮上的忙,我一定帮。”

“十多天以前,我趁夜溜出宫找过展凌君。他把以宁兄弟赠的那柄剑还我了,这装着元宝的袋子,便系在剑袋上。我今早想起这茬儿,打开一瞧——”宁佳与后怕似的摇头,“好悬没把眼睛晃瞎。”

宁展再想对宁佳与好,不像直接送金银的俗人。未待柳如殷往下推断,宁佳与忍不住念叨。

“他说过,我被黑店骗去的三百两银算青竹阁公费。可那袋金子,怎么着得有五六百两了。我那天的确是去‘要债’,见了面,倒忘了提。这多出来的部分,他也未同我言语。依姐姐之见,展凌君此举何意?”

柳如殷久居风月场,看过各式各样的情爱和眷侣,自认不说知之甚广,至少可以洞悉男子的诸般作为藏着什么意味。

通常,只会以钱砸人者,少有真心;只会掏心掏肺者,少有钱;二者兼备者,家有妻妾成群。

那风月场上,便没有真心人了吗?

旧时有。不过,她听寻芳楼的鸨母讲,这样结成的眷侣,两人皆落不着走到最后的好。

若非不堪冷语双双自尽,就是夫妻寻不到谋生计的去处,活活饿死。多数人眼中,纳个勾栏女子作偏房无妨,将其娶为妻室则指定不是正经人,哪个地方容得下呢?

久而久之,再没谁傻到与夜度娘[1]相许终身。

柳如殷所知的前两种情况,展凌君不沾边,第三种情况只能算占了一半。归根结底,宁展不似浪荡子,她猜不透,是理所当然。

“......姐,姐姐?”宁佳与晃动柳如殷的手,“你在听吗?”

柳如殷莞尔道:“与妹妹不是说,有疑,不要放进心里,要摆到台面上吗?如此,何不干脆当面问展凌君呢?我没读过几篇书,若随意揣度,替妹妹误解了展凌君的心意,闹笑话不打紧,耽搁你们二人的正事就坏了。”

宁佳与扶着柳如殷的小臂笑弯了腰,复起身撩开滑落肩前的长发,道:“我非君主,展凌君也不是我的谋士,误解不误解的......姐姐言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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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以承是个谨遵师训的学生。

宁展传了在步溪将他折腾得脑壳发懵的永清菜,他照吃不误。另暗想,元兄和阿宁都吃得,他如何吃不得?

木筷左右晃荡,泛油光的橙红在水中散开。

景以承夹着那筷经过洗礼的肉丝,送入口中,吃得有滋有味。

宁展咽下米饭,狐疑道:“这还能好吃吗......”

“好吃啊。”景以承摇头摆脑,好像的确美味,“我不挑嘴!”

以宁瞥见景以承手边那碗涮得油腻腻的水犯恶心,当即重新倒了一碗清水换上。

景以承发觉以宁对他愈发亲近,不禁伸出左手要摸一摸乖孩子的头,却被以宁面不改色躲过。他恍然撤手,替以宁洗了块儿鸡丁送到碗里,笑道:“哥手脏,多谢弟弟照顾。吃肉,长身体!”

以宁心道自己一手能拎一个景以承这般的小鸡崽,且不论这岁数长不长身体,有他这堵人墙在,小鸡崽这辈子别想进以家的门。

半晌,宁展在以宁面前打了个响指,道:“傻坐着干什么?”

这不是他想的入乡随俗,应当也不是殿下想的,可饭菜何辜?以宁沉默吃完米饭,以及那块色香味俱无的鸡丁。

“话说回来。戏本读完了,”景以承饱足净手,“元兄有何收获?”

宁展抿一口白水,道:“月王手下留情了。”

景以承不敢苟同,猛然倾身,屈肘正欲抵桌,即刻被以宁横臂挡下。

以宁攥着抹布收手,继续擦拭饭桌。

景以承惊得双手无处安放,便撑圆凳两侧,问宁展:“你是说月王?对戏那些下场惨不忍睹的男子手下留情?!”

“当然。”宁展点头,“所有戏,保留了男女相爱的部分,尽管不多,总归未将男子写成个心肝全黑的恶人。”

“......分明两情相许,却是利欲熏心,欺世欺人,对爱侣凶残地漠视、背叛。我以为,与其这般,”景以承道,“他们不如从来就是个没心肝的。”

闻言,宁展愣了神。

彻头彻尾的坏种负了谁,充其量被人唤作无情郎。因着生来如此,或许还会得到谅解。

变心,甚至是由于贪婪无厌的身外之物而变心,今日坑害自己许过海誓山盟的意中人,明日便是扒至亲的皮、吸故国的血,为屠戮同胞的外族卖命陪笑。

如此之流能坏到何种地步,难以取决于他本身,而取决于他望见且渴念的山巅有多高。

这样的角儿,才显出怨莫深于无德,恶莫大于无耻,罪莫大于无道。是以人神同嫉,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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