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真心“柳姐姐,你信真心换真心吗。”……
第120章真心“柳姐姐,你信真心换真心吗。”……
上房晦暗沉寂,四方回环的廊道亮着三只纱笼。一只悬于梁下,照阶梯,两只持于手中,照人脸。
玉兔进不去的屋子,万家灯火也嫌冷。
“笃笃”两声,屋子的门扉被叩响。里外死静如初,未闻人气。
片刻后,又是两声叩门。屋内似有轻盈落地,挪移时悄若无物。
“谁......”
宁佳与险些没捉住这沉浮于稀薄喘息的询问。她放下几欲再次轻敲的手,垫在托盘下,隔门细声道:“柳姐姐,是我呀。”
黢黑裂了口,宁佳与粲然一笑,灯碗里微弱的烛焰随之亮起。她脚底生风,飘渺的甜香跟着风动徐徐潜入,将重新阖上的门扉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柳如殷已经接连数夜不曾点灯了,久违的光亮令人难以适应。她拢紧顺手披肩的外袍,系好领巾,迟钝走向里间,去寻今夜的不速之客。
“柳姐姐。”宁佳与笑盈盈坐在床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快来坐。”
柳如殷这才看清宁佳与把什么东西带了进来。
一张食盘,一盏油灯,一碗瞧着热乎乎的甜汤。
这些都被摆在床前小几,如宁佳与那般,端正而欢欣,等着她。致使她回忆淆乱,不确定自己前些天是否果真没敲开宁佳与的房门。
“与妹妹好受些了吗?”柳如殷慢步近前,和宁佳与并肩而坐,“怎的想起寻我来?”
身子有恙的人分明不是她,好受又从何说起?宁佳与侧身,以便叙谈,茫然问:“我?我一直很好啊。柳姐姐何出此言?”
眼看两只眸子映着火花睁得溜圆,柳如殷忍俊不禁道:“那日我上楼,瞧见你从元公子房中离开,之后便没再回来。我以为,你们闹矛盾了。”
“哪儿是和他闹呀。”宁佳与也戏笑,复抿起双唇,道:“我和殿下没什么。先不说我,柳姐姐的病可不似寻常,这样一阵一阵发作,又跟大家东奔西走,能行吗?”
“老毛病,不碍事。终日待在一处反而沉闷,四处走走挺好的。”柳如殷摇头,忽地看向宁佳与,担忧道:“我这样......是不是拖累你们了?”
“柳姐姐这是哪的话?”宁佳与正色,“既是同伴,当然要相互照应。倒是姐姐你,有什么不痛快,只一人压着。如此身心俱苦,何时能见好?”
“是做姐姐的不对,”柳如殷替宁佳与拨开两颊的碎发,“劳与妹妹挂怀,大晚上想着给我送些甜的冲苦。”
宁佳与听出柳如殷有意规避探问,却不急着追询。她恍然“哦”一声,小心捧来甜汤,言笑自若:“先前享了许多口福,今日让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陶碗切近,柳如殷轻嗅,温声道:“山楂红糖汤?”
“还有桂枝。过去我难受,躺在床上叫苦连天,师父就煮来让我喝。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做,或许滋味很是一般,不过......”宁佳与笑着搅动木勺,“无事不近庖厨的师父可以煮好,我想我的手艺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舒适的和暖扑在脸上,令人不自觉有些依恋,想贪要更多温热,伴发的水汽也亦然迷人眼。
宁佳与用手背反复贴几次碗壁,向出神的柳如殷递去,道:“应当不烫了,姐姐试试。”
“啊,好。”柳如殷忙不叠接过。她抿下半口,两人皆是无言,屋里落针可闻,甜汤在沉默中见底。
此前,宁佳与其实不甚在意自己的手艺到底如何,但瞧柳如殷这般坚持饮尽,心中有种莫名的不知所措。她伸出手,不确定地说:“若是味道太糟,姐姐千万别勉强......”
柳如殷喝得并不快,因此移开陶碗,面容再次完整时,嘴角未挂一滴汤渍,唯有精薄的双唇不复干燥。她搁下碗,莞尔道:“味道很好。谢谢你,小与妹妹。”
油灯依旧,可在暗处待久了,好像这么丁点亮光就足够给整间屋子添上暖色。
尽管柳如殷的反应不似味道很好所致,宁佳与厚着脸皮道了句“不客气”。
她还想说些什么,柳如殷便问:“与妹妹和师父,彼此一定很亲近罢?”
愣怔须臾,宁佳与道:“当然。父母离开后,便是师父照顾我长大,情同至亲。”
“至亲,有时倒不如萍水相逢......”柳如殷垂首低喃,而后看向宁佳与,“真好......与妹妹,我很羡慕你。”
“能遇到师父,遇到许多真心相待之人,我也觉得很幸运。柳姐姐,”宁佳与不经意看了眼闭锁的窗扉,认真道,“你相信真心换真心吗。”
柳如殷笑意浅浅,给宁佳与的回答,委婉却也直白。
“要听实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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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窄巷,人挨着人,车贴着车。
布幌漫卷间,多的是一浪接着一□□喊。食客少得可怜,稀稀拉拉分布在各个摊头,等候不怎么受欢迎的早点,宁佳与是其中之一。
没有西街荒凉,也称不上繁华,只由于拥挤而散不尽哄闹。
这便是汴亭王宫后方的南街。
宁佳与不是专程到此品鉴美食,然整块掉桌上梆硬的肉饼呈现面前,她算是明白这儿的摊子缘何生意如此萧条了。小二几乎是以随手一扔的方式招待她,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点头道谢。
望了肉饼半晌,喉咙“咕噜”,宁佳与默默去捧旁边那碗冰凉的菽浆。城中策马招摇,她步行而来,早觉干渴,遂端碗避入面纱,仰头灌了满口。
——难喝!难喝至极!
天知道宁佳与铆了多大一股劲,才将嘴里潲水似的玩意生生咽下。
不怪她想当然,谁能料到天底下有人把冰镇的菽浆做成这般滋味?非但尝不出甜,且又酸又剌嗓子,更有沉积已久的异臭霎时刺透鼻腔。
得亏有斗笠的面纱作遮掩,否则挡不住宁佳与此刻汹涌的怨愤。她悻悻撇了碗,觉得这家店立地关门大吉也不冤。
被潲水的味道那么一恶心,再想给肉饼个机会,于宁佳与是强人所难。不多时,腹中如同牛角在顶,委实痛不堪忍,她匆忙摸出二十文放桌上,抓起肉饼就拐进深巷。
二指聚力,两道虚影“啪啪”点自己胸前,宁佳与终于逼出那口可怕的菽浆吐墙角下。巷外传来孩童你追我赶的声音,她拿着肉饼,若有所思。
“小朋友!”宁佳与蹲于巷口一臂之内,朝排尾的小男孩神秘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