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舌启(十八)
断舌启(十八)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一阵凌乱脚步。杨玉成的声音如一道破开暗夜的闪电:“白大人,玉成来迟!”白少游顿时热泪盈眶,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床榻之上,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扯过外袍覆在身上。“哐当”一声,杨玉成破门而入,一队皂隶紧跟着他涌入。就在杨玉成跨进门的一瞬,打开的画框飞快合上。仕女图静立于墙上,含笑望着屋内众人。局势突变,方才还状若癫狂的女子被这变故所惊,只见她尖叫一声,缩在墙角搂住赤裸身体,头埋进双臂之间,彷佛一只待宰羔羊。正瑟瑟发抖间,一件外袍飘然而落,遮住她赤裸的身体。她擡眼一看,竟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只见她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兰溪,你先将衣服穿上。”兰溪的泪水忽然如决堤般涌出,她紧紧裹住那件外袍,喉头却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另一边,杨玉成信步走至画框前,猛地一拉,画框却纹丝不动。仿佛有另一道力量在里面与他抗衡。杨玉成叩响墙壁,道:“邓大人,杨某知道你在里面,何不出来一叙?”画框内静悄无声。杨玉成兴味一笑,猛地擡手,伸出两指朝仕女双眼用力一戳,只听画框后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凄厉无比。身边官差抓住时机推开画框,有个人捂着双眼自入口处跌了出来。正是邓瑞。只见他双目流出血泪,痛得全身颤栗。杨玉成撩起袍脚,半蹲下去,故作惊讶道:“今夜并无歹人,不过是寻常家宴,邓大人为何躲在此处?难不成,这小隔间名为保命,实为偷窥之用?”邓瑞强撑着答道:“误入而已。”“好一个误入!那我问你,白大人此番前来赴宴,也是误入兰溪卧房?薛通被杀当夜,也是误入夫人卧房?还有朝内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通通都是误入你邓府妻妾卧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既你听不懂,我就好好说与你听。”杨玉成冷笑连连。“话要从你与邓夫人成亲数年无子说起,坊间皆传你夫妇二人四处寻医问药,只为求得一子。可谁又能知道,你邓瑞不过空有男儿之名,实则不能人道,无法行周公之礼,…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一阵凌乱脚步。
杨玉成的声音如一道破开暗夜的闪电:“白大人,玉成来迟!”
白少游顿时热泪盈眶,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床榻之上,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扯过外袍覆在身上。
“哐当”一声,杨玉成破门而入,一队皂隶紧跟着他涌入。
就在杨玉成跨进门的一瞬,打开的画框飞快合上。
仕女图静立于墙上,含笑望着屋内众人。
局势突变,方才还状若癫狂的女子被这变故所惊,只见她尖叫一声,缩在墙角搂住赤裸身体,头埋进双臂之间,彷佛一只待宰羔羊。
正瑟瑟发抖间,一件外袍飘然而落,遮住她赤裸的身体。
她擡眼一看,竟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只见她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兰溪,你先将衣服穿上。”
兰溪的泪水忽然如决堤般涌出,她紧紧裹住那件外袍,喉头却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
另一边,杨玉成信步走至画框前,猛地一拉,画框却纹丝不动。
仿佛有另一道力量在里面与他抗衡。
杨玉成叩响墙壁,道:“邓大人,杨某知道你在里面,何不出来一叙?”
画框内静悄无声。
杨玉成兴味一笑,猛地擡手,伸出两指朝仕女双眼用力一戳,只听画框后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凄厉无比。
身边官差抓住时机推开画框,有个人捂着双眼自入口处跌了出来。
正是邓瑞。
只见他双目流出血泪,痛得全身颤栗。
杨玉成撩起袍脚,半蹲下去,故作惊讶道:“今夜并无歹人,不过是寻常家宴,邓大人为何躲在此处?难不成,这小隔间名为保命,实为偷窥之用?”
邓瑞强撑着答道:“误入而已。”
“好一个误入!那我问你,白大人此番前来赴宴,也是误入兰溪卧房?薛通被杀当夜,也是误入夫人卧房?还有朝内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通通都是误入你邓府妻妾卧房?”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既你听不懂,我就好好说与你听。”杨玉成冷笑连连。
“话要从你与邓夫人成亲数年无子说起,坊间皆传你夫妇二人四处寻医问药,只为求得一子。可谁又能知道,你邓瑞不过空有男儿之名,实则不能人道,无法行周公之礼,又如何能用有自己血脉?”
“胡说!”邓瑞咬牙道,“你怎敢这样侮辱于我?”
杨玉成不为所动,他挥挥手,一个发须全白的老先生蹒跚而来,颤颤巍巍道:“邓大人,别来无恙。”
杨玉成道:“此人正是当年为你诊病的大夫之一。你为了避人耳目,所寻大夫皆在临安之外,我与白大人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么一位。据他说,你和邓夫人找到他时已成婚五年,却依旧没有圆房。且根据他的诊断,你此病乃是幼时伤了根本,再无医好可能。而你这些年接连纳妾,除了掩人耳目外,更为了发泄你心中的扭曲欲望!”
“你不能人道,便将满腔怒气转至妻妾身上,将她们视为禁脔,动辄鞭打虐待。不仅如此,为求利益,你甚至利用妻妾设局。朝内皆道你热情好客,岂知你所宴请之人皆是对你有利之人。几杯云曲黄酒下肚,他们便欲火焚身,难以自持。你便令妻妾将其带至卧房,你躲在画后窥伺,既满足你那见不得人的欲望,又可在事后跳出来威胁他们,以其奸污官员妻妾要挟,要名要利。于是,你一个毫无根基的书生,却在数十年间平步青云,获得家财万贯。我所猜测是也不是!”
邓瑞扭过头去,一言不发,可紧攥的双手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真该将你千刀万剐!”陈妙荷怒骂道,虽她已提前从杨玉成处得知薛通恶行,可此时仍难掩心中愤怒。鲜花一般的女子,本以为嫁了个儒雅书生,可享一世幸福,谁知这书生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将她们一个个逼上绝路。
一旁的兰溪闻言擡起头来望向陈妙荷,一双妙目盛满泪水,随即她又恶狠狠看向邓瑞,恨意自眼底燃起来,将她娇美的面容烧得扭曲一片。
杨玉成继续道:“可你没想到,邓夫人受你凌辱多年,许是从薛通处获得虚幻温暖,千疮百孔的心又重新焕发生机,与薛通有了首尾。而你对此全然不知,还将薛通引为至交好友,助他连升三级,甚至竟还妄图助他登上工部尚书之位。”
“前些日子,你终于发现端倪。盛怒之下,决心设局除掉这两个令你遭受奇耻大辱的狗男女。以断舌为证据,陷害薛通奸杀邓夫人,同时又命人假造薛通畏罪自杀假象,一石二鸟,确实狠毒。却不知,你有一最大破绽。被咬断舌头之痛,足可使人发出高亢惨叫,可邓府满府上下却无人听见薛通叫声,这便说明,薛通被咬断舌头时,并未感受巨大痛楚。”
皂隶送上一个酒壶,杨玉成揭开壶盖轻嗅:“我猜是这云曲黄酒之功效,令他神经麻痹,昏昏欲睡。而处于如此状态之人,如何有气力奸杀夫人?”
邓瑞冷笑不断:“此乃你之臆测,可有证据?”
“自然有证据。在你企图灌醉白大人,故技重施,以官声胁迫他为你压下丑事之时,我已严审了管家赵连喜。刑讯之下,他不仅承认杀薛通之罪,还指认你多年来以妻妾为饵,胁迫多位朝廷官员供你驱使。”
杨玉成扔出一个蓝皮纸本:“这是根据赵连喜的交代,从你书房花瓶内搜出来的。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些年来赴过邓府家宴之人,一个一个的人名,是你青云路上的踏板,也是压在邓夫人和诸位妾室身上的沉重大山。”
“邓瑞,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杨玉成,你莫要欺人太甚。”邓瑞擡起头来,瞪着一对血红双眼,“你可知我背后之人是谁?”
杨玉成神情未变,径直站起身来,道:“将他绑起来。”
“你敢!杨玉成,你可知,我是为覃相做事的!你岂敢抓我?”
在场之人皆是一静,目光纷纷落于杨玉成的身上。
陈妙荷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底不知在暗暗期待些什么。
作者的话
青青尧
作者
0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