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舌启(十七)
断舌启(十七)
朝内素有传闻,吏部侍郎邓瑞交游甚广,极为好客,时常在家中设宴招待同僚友人,朝中不少官员都曾是邓府座上之宾。可奇怪之处也在于此,虽不少人赴过邓府家宴,但对席间之事却讳莫如深,更有甚者,一提赴宴之事便脸色突变,恨不得即刻拂袖而去。而面对好事者的询问,邓瑞本人也从不多做解释,只是撚须微笑。随着邓瑞的官位水涨船高,这样的疑问也越来越少,邓府家宴逐渐成了临安城内人人向往之事,一众官员皆盼着能接到邓瑞邀请,到邓府一探究竟。大理寺少卿白少游自然也不例外。虽前几日因邓瑞虐妻之事,他对邓瑞的印象一落千丈,但当收到邓府邀贴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心。邀贴是邓瑞亲手所给,只说倾慕白少游人品已久,请其过府一叙。白少游半推半就收了邀贴,待拿着帖子回到大理寺时,他的神智又蓦地清醒几分。眼下正是侦破断舌案的关键时刻,这样风口浪尖之时,邓瑞全然不顾礼制,在妻子丧事期间于家中设宴邀请大理寺官员。要说他毫无图谋,白少游是决计不信的。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邓瑞怎就盯上了自己。白家诗书世家,以清正不阿扬名,虽白少游性情舒朗,但大是大非前,仍恪守白家家训,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邓瑞在他身上下功夫,岂不是白费力气?正巧杨玉成自邓府调查归来,前来廨舍禀报案情。白少游急忙屏退左右,将这如烫手山芋般的邀贴自袖中拿出来递给杨玉成。“邓瑞这厮,恐是不怀好意。”话虽如此,白少游心中仍有几分可惜,若是邓瑞肯早些邀他,他必定欣然赴宴。谁知杨玉成看完邀贴,脸上却露出神秘笑容。“若他不怀好意,那大人更要赴宴。”“为何?”白少游大为不解。杨玉成上前几步,将今日在邓府所见所闻和自己的猜测通通告知白少游。“邓瑞这畜牲!”白少游脸色铁青,他狠狠一拍桌,道,“今夜这邓府家宴,我必去不可,倒要看看这邓瑞皮囊之下包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杨玉成长揖道:“大人英明!”二人正说话间,有人叩门,衙差禀报:“官署外一女子…
朝内素有传闻,吏部侍郎邓瑞交游甚广,极为好客,时常在家中设宴招待同僚友人,朝中不少官员都曾是邓府座上之宾。
可奇怪之处也在于此,虽不少人赴过邓府家宴,但对席间之事却讳莫如深,更有甚者,一提赴宴之事便脸色突变,恨不得即刻拂袖而去。
而面对好事者的询问,邓瑞本人也从不多做解释,只是撚须微笑。
随着邓瑞的官位水涨船高,这样的疑问也越来越少,邓府家宴逐渐成了临安城内人人向往之事,一众官员皆盼着能接到邓瑞邀请,到邓府一探究竟。
大理寺少卿白少游自然也不例外。
虽前几日因邓瑞虐妻之事,他对邓瑞的印象一落千丈,但当收到邓府邀贴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心。
邀贴是邓瑞亲手所给,只说倾慕白少游人品已久,请其过府一叙。
白少游半推半就收了邀贴,待拿着帖子回到大理寺时,他的神智又蓦地清醒几分。
眼下正是侦破断舌案的关键时刻,这样风口浪尖之时,邓瑞全然不顾礼制,在妻子丧事期间于家中设宴邀请大理寺官员。要说他毫无图谋,白少游是决计不信的。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邓瑞怎就盯上了自己。白家诗书世家,以清正不阿扬名,虽白少游性情舒朗,但大是大非前,仍恪守白家家训,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邓瑞在他身上下功夫,岂不是白费力气?
正巧杨玉成自邓府调查归来,前来廨舍禀报案情。白少游急忙屏退左右,将这如烫手山芋般的邀贴自袖中拿出来递给杨玉成。
“邓瑞这厮,恐是不怀好意。”
话虽如此,白少游心中仍有几分可惜,若是邓瑞肯早些邀他,他必定欣然赴宴。
谁知杨玉成看完邀贴,脸上却露出神秘笑容。
“若他不怀好意,那大人更要赴宴。”
“为何?”白少游大为不解。
杨玉成上前几步,将今日在邓府所见所闻和自己的猜测通通告知白少游。
“邓瑞这畜牲!”白少游脸色铁青,他狠狠一拍桌,道,“今夜这邓府家宴,我必去不可,倒要看看这邓瑞皮囊之下包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杨玉成长揖道:“大人英明!”
二人正说话间,有人叩门,衙差禀报:“官署外一女子自称是杨大人之妹,有要事要告知于他。”
杨玉成讶然:“荷娘?”
邓府归来,他已遣人将荷娘送还家中,怎的又来寻他?
杨玉成匆匆赶至官署外,果然见一道娇小身影立于门口石狮旁,见他走来,急忙挥手喊道:“兄长!”
门吏侧目而视,杨玉成不知怎的,面颊微烫,心里竟升上些异样之感。
“小声些,我名声不好,你莫在人多时唤我兄长。”杨玉成望一眼路过行人,复又问道,“不是让你在家中陪伴母亲,怎么又跑出来?”
“我归家后,写了则昨日听到的坊间杂闻,往澄观书斋送去。说来也巧,正碰到上次在书斋那个说邓夫人闲话的书生,我便拉住他先行探问了几句,原来他竟与邓瑞比邻而居。”
被一妙龄女子搭讪,起先那书生很是惊喜,一张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后来听了陈妙荷的来意,他有惊无喜,连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小娘子莫要再纠缠。”
谁知陈妙荷不依不饶,她把平生最痛之事都想了一遍,将眼揉得通红,装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跟在书生身后,一路自书斋过桥头行至巷口,引来路人纷纷侧目,更有大娘骂道:“哪家负心贼,竟将姑娘家欺负至此。”
那书生终于招架不住,回身告饶道:“我把我所知都告诉你,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
陈妙荷这才满意地擦擦硬挤出的泪水,问道:“你还看到些什么,一并说与我听。”
书生羞赧答道:“我非市井妇人爱背后嚼人舌根,可这邓府着实古怪。”
也是一日偶然,这书生与友寻乐,夜半归家,竟发现有男人自邓府角门钻入。后来闲来无事,这书生便悄悄窥视邓府,只是那男人每次都黑布蒙面,瞧不见真容。倒有一次,有女子依依不舍将他送至门边,观其年岁穿着,应为邓瑞发妻。
“邓府出事那夜,你还记得有无异常?”
“就是邓夫人被杀那夜?自是有的。”书生回忆道,“那夜我挑灯夜读,正昏昏欲睡时,却听隔壁似有响动,赶至门边时,自门缝中看到有人影踉跄而过,不多时,又有一黑衣人从邓府跃出,奔出巷口。”
“果然不止薛通一人!为何那几日捕快沿街走访,你不曾告知他们此事?”
那书生冷汗涔涔:“偷窥毕竟不是光彩之事。”
“那你可看清他们面容?”
书生冥思苦想,忽的一拍手,“那黑衣人疾奔时,左腿似乎有些不灵便。”
“左腿不便?”陈妙荷心中立时浮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兄长,是赵连喜!”
陈妙荷将书生所说一一告知杨玉成,拉住他的衣袖道:“必是邓瑞命他跟上薛通,伪造自杀假象!”
邓夫人新丧,若遵礼制,邓瑞需为妻守丧。许是顾及名声,此次家宴,他并未大肆张扬,只在院中辟出一处清静之地设宴,花香飘送,草木围绕,颇有几分雅趣。
白少游举目四望,见假山奇巧,流水淙淙,不禁赞道:“邓兄真是别出心裁,怪道人人都想赴邓府之宴。我也是今天才有机会得以见识一二。”
邓瑞为他斟酒:“白大人说笑,邓某不过是有些新奇点子罢了。今天有幸与白大人一聚,邓某先干为敬。”
白少游岂能让邓瑞独饮,他也端起杯来,一口下肚,浑身也跟着暖意融融。
“这酒味甘醇美,实在是好酒。”
邓瑞笑道:“此酒名为云曲黄酒,乃是我在古籍中寻到的酿酒秘方所改良而成,不仅味美,还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白少游啧啧称奇:“如此,那我更要多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