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令牌“银”。
第104章令牌“银”。
方才这个车夫突然要求加车钱,温浅言都没有红脸,甚至没有跟他爆发争吵。
而现下,温浅言却停住了手上搬行囊的动作,慢慢站直。
她眼眸中飘起淡淡的冷,像是清晨河道里凝着的雾,此时,那双眸子正好整以暇看着那车夫,“我只不过,是雇你的车而已,你不会是看了我的脸,就知道我从哪儿来罢,小小地方的牛车车夫,本事如此大?”
总归是当了段时间的官,即使官职不大,然温浅言骤然冷脸,还是不由让人心间一颤。
车夫身子抖了一下,看上去受了惊,但他捏着那吊钱,昂了昂脖子,气势却还丝毫不虚。
“那是当然,我做生意的,可不得是要看人眼色的吗,如果我分辨不出谁有钱,谁没钱,我怎么知道拉完这单之后,你们会不会赖账?”
青色的筋在这庄稼人额头上突突打着跳,他一边缩着肩膀,一边上上下下瞅温浅言。
这样的打量,让温浅言很不舒服,甚至比那些嘲讽眼神更甚,毕竟那些是纯恶意,面前这个像看起来像是庄稼人的人,则是善恶参半,为了一点钱,宁可挺而走险。
让人唏嘘,却莫名感慨,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不古。
僵持许久之后,温浅言率先打破沉默,“我没钱,”她搬下牛车上最后一个箱子,“你要是缺钱,去讹别人,别讹我。”
语毕,她转身,从袖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锁。
而就在此时,温浅言耳尖一动,感觉后头突然间来了一股气流,她轻轻一闪,车夫的匕首,便这么跟她的脖颈险险擦过。
再懒得跟这人多掰扯,温浅言身子一转,劈手夺过那车夫手上匕首,又一脚踹他膝窝,教他踢翻在地,她熟练将这车夫双手反拧在背后,又一脚踩在他两胛之间,“真是贼心不死,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不是你雇我,我才来的吗,”这人被温浅言踩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却因为温浅言脚下了力道越来越大,他不由得发出闷哼,
“快放开我,你这样会弄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听到虚张声势的声音,温浅言只想笑。
“拜托,到底是谁想攻击谁,”温浅言一只手轻松握住那车夫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向上提,“你看看清楚,你匕首还在那儿呢,凶器都没藏好,跟我说你这个袭击者快没命了?”
“哎呦——”
温浅言踩他力道丝毫不松,扯他手的劲也不小,这么极限一拉扯,那车夫眼泪都出来了。
蓦地,温浅言闻到一股臭气,她皱皱眉头,敢情这人还没管住下边,双管齐流了。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车夫终于懂得了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是软柿子,任他可以拿捏,这不,今儿就碰到硬茬了。
终归是想着赶快安顿下来,温浅言伸手将匕首捡起,松开车禁锢着车夫的手,将他往前一甩,“你好自为之,你的凶器我就收下了。带着你的牛车,滚吧。”
方才被狠狠教训了一番,车夫终于缩起肩膀,低下头做人,他一步一拐走到牛车边,翻身上车,一刻不停,驾着车便走了。
温浅言看着满目狼藉的小院,终究是叹了口气。
难收拾的不仅是一个小院,还有这方圆几里的人。
这块地方离京城比较远,平常没什么人管又不是村民们为非作歹,温浅言还当自己出去十几年,这里会有所改善,发现是自己想太多,像这样强行让多交车费的事儿,估计有不少人遇见过。
难怪自己准备雇牛车时,即使车夫很多,来人也很多,却没什么人去雇。
他们宁可自己推着平板车,一步一步艰难向前走,也没有看那群驾着牛车的车夫一眼。
当时,温浅言还当他们是不想花那几个钱,现下看来,他们分明是不想遭那个被匕首威胁的罪。
不过颠沛流离的十几年也教会温浅言,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尽最大能力接受,毕竟早接受一时,就安心一时,快乐一时,越晚结束越难受,并且越没有用。
她吐出一口浊气,把袖子挽上去,裤腿也卷好,便开始风风火火收拾这间小院。
温浅言跑上跑下接近两个时辰,直到日暮西山,这小院,才终于有了些人住的样儿。
“呼——”
温浅言从杂物间摸出个小凳儿,拿帕子擦了擦,坐上去,看夕阳,额头汗珠却因为劳作辛苦不断滚落,擦了一轮,又来一波。
只见夕阳如血,好像圆盘那么大,红艳艳照亮了半个天空,寂静无声,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言震撼盘踞在温浅言心头,她定定看着那散发光辉的落日,脑中仿佛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赞颂,却感觉仅仅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心里有了莫大满足。
不知何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只一缕金光还若有若无。
温浅言缓缓站起身,捶了捶身体各处,突然间发现自己小院内,树荫底,还有一片残阳,金灿灿的,瞧上去莫名喜人。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想触碰日光,指尖感到一股残留的温暖,温浅言眯了眯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就在这时,她蓦地皱眉。
这树荫底下的土,好像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虽然时过境迁,温浅言在看到有指甲盖一般的金光落到土壤上方时,陈旧的记忆还是缓缓复苏。
父亲好像总是抱着自己在这小院里看夕阳,他有时候会指指树下,跟她讲树下有宝藏的故事,虽然温浅言每次去挖,什么都找不到,但父亲却总是呵呵笑着,让她有耐心些,“总会有的,如果爹爹没了,这树下,就是爹给你最大的宝藏。”
“我不要爹爹没!”小温浅言很倔强,眼角却红了。
“好,”每当这时爹爹的怀抱总是很温暖,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爹爹只是说万一,万一嘛。”
很多事,当时经历并不觉得什么,现下想来,那痛楚却能撕心裂肺。
直到脸上爬满冰凉,温浅言眼眸才缓缓有了焦距,她抹了一把脸,发现整张脸已经湿透,天上也没有下雨,这冰凉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擤过一轮鼻涕之后,温浅言快步走到杂物间,找到铁锹,一下一下用力掀着这里边的土,陆云澈既然言明了自己爹爹的身份,那爹爹说“留下来的宝藏”,八成就跟他当时的身份有关,很有可能,还跟自己及陆云澈要做的事情,有极大关系。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