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订婚

宣布订婚

第22章：宣布订婚

姥姥的寿宴设在城中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从二十米高的穹顶垂落，成千上万颗水钻折射出的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人眼睛发疼。

宾客们穿着华服，端着香槟杯穿梭在餐桌间，谈笑风生里全是“恭喜”、“合作”的字眼，唯有方晓晓站在角落，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雕塑。

酒红色礼服的金线牡丹硌得他锁骨生疼，管家早上特意调整过的领口勒得他呼吸发紧，可他连擡手松一松的欲望都没有。

指尖无意识地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道上周被邢立新的打火机烫伤的疤痕还没消退，此刻新的痛感叠在旧伤上，像他此刻的心情。

“各位来宾，感谢大家来参加我母亲的寿宴。”母亲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宴会厅，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方晓晓看见母亲拿起话筒时，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父亲则站在一旁，悄悄整理着他礼服的下摆，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叮嘱：“等会笑自然点，别给方家丢脸。”

姥姥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杯。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母亲立刻会意，提高声音说：“今天除了给我母亲庆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小男方晓晓，将与邢家少姥邢立新订婚，两家后续将在地产、奢侈品领域展开深度合作，敬请期待。”

话音落下的瞬间，宾客们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闪光灯此起彼伏，亮得方晓晓几乎睁不开眼。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这场订婚与他无关。

只有掐在掌心的指甲又深了几分，指缝里渗出细细的血珠，滴在礼服上，被酒红色的布料悄悄吸走，不留一点痕迹。

有人推了他一把，是邢立新。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胸前别着和他礼服同色系的胸针，笑容得意又轻浮。

她伸手揽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却在宾客面前摆出温柔的姿态：“来，晓晓，跟大家打个招呼。”

方晓晓没有动，眼神空洞地盯着主位后面那幅“松鹤延年”的国画。

“方小哥这是害羞了？”邢立新的声音带着戏谑，却故意说得很大声，引得周围的宾客一阵哄笑。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举在半空中炫耀，“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我妈特意交给我的，说只有配得上邢家的男孩子才能戴。你看，戴在晓晓手上多合适。”

她说着，强行抓起方晓晓的手，将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戒指的尺寸有些小，套进去时蹭得他指节发红，可方晓晓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着那枚红得刺眼的宝石，忽然想起孟望岚送他的小鸟胸针——它此刻正躺在他衣柜最深处的储物箱里，被黑色丝带捆得严严实实。

“说起来，我和晓晓能走到一起，还要感谢双方长辈的促成。”邢立新端起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方晓晓，眼神却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晓晓不仅漂亮，还很懂事，知道为家族着想。不像有些男孩子，总想着什么梦想、自由，最后还不是要回归家庭？”

宾客们跟着附和，有人笑着说“立新少姥好福气”，有人说“方小哥真是贤淑”。方晓晓接过香槟杯，指尖的血珠蹭在杯壁上，被他悄悄用拇指擦掉。

他擡起头，对着镜头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嘴角上扬30度，眼神微微下垂，这是父亲教他的“得体笑容”，他练了整整一周，现在终于用在了最该用的场合。

邢立新还在滔滔不绝地炫耀，一会说“以后晓晓会帮我打理家族的奢侈品线”，一会说“等结婚了，就带晓晓去巴黎度假”，甚至还拿起话筒，对着全场说：“我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晓晓，让他成为最幸福的男人！”

可只有方晓晓知道，她说这话时，揽在他腰上的手还在悄悄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突然，有人提到了孟望岚：“听说孟望岚少姥在佛哈表现很好，上次还拿了奖学金呢。方小哥，你和孟少姥是高中同学，对吧？”

方晓晓端着香槟杯的手顿了一下，指尖的痛感瞬间清晰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邢立新就抢先开口：“——都过去了，现在晓晓是我的未婚夫。再说了，佛哈再好，也不如我们两家的合作实在，你说对吧？”

宾客们连忙附和，没人再提起孟望岚。

方晓晓低下头，看着杯中的香槟——气泡一个个升起又破碎，像他那些早已被碾碎的梦想。

掐在掌心的指甲终于松开，留下几道深深的印子，渗着血，却再也疼不起来了。

寿宴还在继续，邢立新被一群人围着敬酒，笑得合不拢嘴。

方晓晓独自走到露台，夜风很冷，吹得他礼服的下摆猎猎作响。

他摘下那枚红宝石戒指，扔在露台的角落里，看着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他想起高中时的毕业礼，那时他以为未来有无限可能，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门被推开，父亲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枚被丢弃的戒指：“怎么扔了？这可是邢家的传家宝，丢了会影响合作的。”

他把戒指重新套回方晓晓的手上，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别耍小性子，你是方家的男儿，要懂事。”

方晓晓没有说话，任由父亲把戒指戴好。他看着父亲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平静——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戒指硌得指节发疼，可他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了。

宴会厅的笑声还在传来，邢立新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以后我们两家的合作，就靠我和晓晓了……”

方晓晓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望着漆黑的夜空。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彻底被钉在了“方家大小哥”、“邢家准少爷爷”的标签上，再也没有方晓晓，没有梦想，只有被家族安排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