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噩梦

第五章：噩梦

“喂，孙迎妹，帮我把活干了，快点！臭屌子！”

是妹妹孙光宗的声音，她刚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把脏衣服甩到他身上，不像和哥哥说话，像是在命令仆人——不，没那么过分。至少大户人家很体面，不会对仆人用辱男词。

孙迎妹连忙站起来。

不是因为他勤快，是因为他知道敢耽误一下妹妹的要求，妈爸就会冲出来恨不得拧死自己——他的胳膊上还残留着前几天爸爸用力扭他、打他的痕迹呢。

在这个家里，谁都能踩上他孙迎妹一脚。

就连名字都听不出对他的任何尊重，不像妹妹的名字那么美好，承载了家族的希望。

他还记得前两天只是因为在埋头学习，没有听到爸爸喊他的声音，就被爸爸用锅铲砸的眼冒金星，爸爸还故意把水泼在了他的数学作业上：“数学？你一个男孩学的明白数学吗？”

爸爸不喜欢看他学习，巴不得让他经常不交作业考试考砸，然后考不上高中。

“上什么高中，男孩上到初中就得了，学历那么高有什么用？让他早点嫁人吧，咱们还能多拿他换点钱。”晚饭后，妈妈在客厅故意大声说。

“唉，我看不行。他长得太丑太肥了，性格跟个闷葫芦似的也不讨喜，以后嫁人了肯定被老婆和岳母岳父嫌弃。”爸爸耸肩，“不过我支持他不上高中这事。”

“孙迎妹？孙肥猪！要得猪瘟咯！”妹妹孙光宗大笑。

实际上他不胖不丑，只是普通身材长相，但家里人总觉得他胖，每次都给他少盛饭。

——方晓晓猛地坐起，胸口起伏得厉害，像被谁掐住脖子。耳边嗡嗡作响，分不清是心跳还是耳鸣。他擡手摸脸，全是汗，连枕头都湿了一小片。

窗帘缝里透出一点灰白的天光，他才慢慢想起自己在哪——他已经不是那个卑微的孙迎妹，而是方家的少爷方晓晓了。

喉咙里那口憋闷的气终于吐出来，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在抖。

不是真的，只是梦。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整个人就软了，像被抽掉骨头一样，瘫回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眨了几次眼，嘴角动了动，没笑出声，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把他最后一点混沌也赶跑了。

他走过去喝水，凉水滑过喉咙，顿时畅快解渴了许多。

喝完，他把水杯放回去，顺手关了灯，屋里一下子暗下来。把被子抖开，重新躺下，这次脸冲着窗户，等天再亮一点。

方晓晓侧身躺着，把被子拉到下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像在拍一个受惊的小孩。

“都过去了。”他低声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没人再能那样对你。”

他停了一下，又补一句：“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是迎妹，不是妹妹的仆人和血包，不是没有价值的男孩，是晓晓，破晓的晓。”

说完，他把脸埋进枕头，深深吸了口气。窗外开始有鸟叫，一声接一声，短促却稳当。

方晓晓什么也没想，只是让脑子空着。

过去那些画面刚要浮上来，他就把它们按下去。

他数自己的呼吸：一、二、三……数到七，又从头开始。

他就那么侧躺着，眼睛半睁半闭，数呼吸数到忘了数到哪儿，干脆不数了。窗外的光从灰转白，他盯着那墙和窗子，眼皮发沉，却始终没合上。

每次快睡着，心口就轻轻一抽，像有人提醒他“别睡”。于是他继续躺着，直到佣人喊他：“晓晓少爷，该起床了——”

楼梯的扶手刚打过蜡，木头泛着冷光。

方晓晓一推门，就看见方嗲嗲倚在第二级台阶上，睡衣扣子故意散开两颗。

方嗲嗲擡眼，笑得阴阳怪气：“早啊，方晓晓。昨晚睡得好吗？我那间房的床垫是新换的，好像……没你原来住的地方的硬？”

方晓晓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

他真想让这个冒牌货当众出丑，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恶毒，撕破对方“乖巧”的假皮。

但他只是侧过身，掌心贴住楼梯扶手，把那股怒意一点点憋回去。

总能找到机会复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