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福尔摩斯全集(一)》(37)
住院的病人[266]
《回忆录》的编辑删去了《硬纸盒子》,将开头的场景移到华生记录的《住院的病人》中,使得这件案子的文本被改得一塌糊涂。这里恢复成《海滨杂志》的原貌。年轻的珀西·特里维廉医生来拜访福尔摩斯全集,希望对方解开自己的“住院的病人”(指的是和医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病人,柯南·道尔本人也做过这样的事情)的谜团。福尔摩斯全集发现这其中的问题不像特里维廉想象的那么简单。案子里福尔摩斯全集做出的“推理”很少,主要依赖于他对那个时代奇情文学的广博知识以及对悬案有着记事本一般的记忆。这个案子也反映出年轻的医生创办诊所时的种种困难——这确实能博得约翰·华生医生和阿瑟·柯南·道尔医生的同情——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要将其收录到《回忆录》中了。
我信手查阅了几篇互不连贯的破案记录,尽量想利用它们来说明歇洛克·福尔摩斯全集先生的一些智力特征,却发现很难找出一些完全符合我要求的案例。因为在这些案件的调查过程中,福尔摩斯全集运用了绝妙的分析推理,展示了他独特的调查方法的价值,但案件本身却往往微不足道,极为普通,我总觉得并不适合把它们公布于众。另一方面,经常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他参与调查了一些案情离奇且富有戏剧性的案件,但他在案件侦破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并不显著,达不到我写入传记的要求。我曾经以《血字的研究》[267]为题记录了一个小小案例,后来又写了一个关于“格洛里亚斯科特”号三桅帆船失事案,都是能作为使历史学家永远感到惊奇的进退维谷[268]的例子。我现在要记录的这件案子,我的朋友在侦破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并不十分重要,但整个案情的发展却非常离奇,我决定在回忆录中不能漏掉它[269]。
我不能确定具体的日期,因为我有关本案的一些备忘录放错了地方,但那应该是我和福尔摩斯全集同住在贝克街寓所的第一年年末。那是十月里狂风怒吼的一天,我们整天都呆在室内,我因为担心自己的健康不愿去面对秋天的狂风,而他则专注于化学实验,他总是一拿起就放不下。但是到了晚上,试管的破裂宣告他研究的过早结束,他惊呼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表情严峻。
“一整天的工作就被毁了,华生,”他大步跨到窗前说道,“哈!星星出来了,风也停了。我们一起到伦敦街上散散步,你看怎样?”
我已经厌倦了待在这间小起居室里,便欣然同意了。我们一起闲逛了三个小时,沿着舰队街和斯特兰德大街观赏着如潮汐起落、变幻莫测的世相人生。在福尔摩斯全集特有的言谈中,充满着对细节敏锐的洞察力和微妙的推理能力,让我感到既开心,又陶醉。我们返回贝克街时,已经是十点钟了,寓所门前还停着一辆四轮轿式马车。
“哈!我想这是一位医生的马车,而且是一位普通外科医生,”福尔摩斯全集说道,“他从事这一行时间不长,不过医务挺忙。我想,他是来向我们请教一些事情的,幸好我们回来了!”
我们一起闲逛了三个小时。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3
我非常熟悉福尔摩斯全集的调查方法,也能够理解他的推理[270],挂在车内灯下的柳条篮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福尔摩斯全集正是根据这些医疗器械的种类和状况,立刻作出了判断。从我们房间窗户的灯光可以看出,这位来访者的确是来找我们的。什么事会让一位同行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们呢?我觉得有些奇怪,跟着福尔摩斯全集进了我们的房间。
一个脸色苍白、尖瘦脸、留着土黄色胡须的人,看到我们进来,连忙从壁炉旁的椅子上站起身。他的年纪不过三十三四岁,但面容憔悴,气色也不好,看来生活不仅使他耗尽了精力,也使他失去了青春。他的举止局促而羞怯,就像一位非常敏感的绅士,他站起身后,扶在壁炉台上的那只细瘦白皙的手,不像是一个外科医生的,而更像是一个艺术家的。他的衣着朴素暗淡——一件黑礼服大衣,深色裤子和一条颜色很淡的领带。
“晚上好,医生,”福尔摩斯全集爽朗地说道,“我很高兴看到你只等了我们几分钟。”
“难道你问过我的车夫了?”
“没有,我是从桌子那边的蜡烛看出来的。请坐,告诉我什么事可以为你效劳。”
“我是珀西·特里维廉医生,”我们的客人说道,“住在布鲁克街403号。”
“莫非你就是有关原因不明的神经损伤的论文作者[271]?”我问道。
听到我谈起他的著作,医生高兴得苍白的脸颊现出了红晕。
“我很少听人谈起过这部著作,还以为没有人知道它呢,出版商说这本书的销量很让人失望。”来访者说道,“我想,你自己也是一位医生吧?”
“一个退役的外科军医。”
“我的业余爱好是神经病学。我很希望能够专门对它进行研究,不过,一个人首先必须从事他当前的工作,当然,这是些题外话。歇洛克·福尔摩斯全集先生,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在布鲁克街我的住所最近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事情,而且今晚事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我觉得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所以来寻求你的建议和帮助。”
歇洛克·福尔摩斯全集坐下来,点着了烟斗。
伦敦大学。
《女王的伦敦》(1897)
“无论你是来寻求建议还是帮助,我都非常欢迎。”福尔摩斯全集说道,“请给我讲一下困扰你的事情的详细情况。”
“有一两件事是微不足道的,”特里维廉说道,“对这些事情,我实在是羞于启齿。不过这件事看起来莫名其妙,而且近来变得越来越复杂,我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你自己来判断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
“首先我必须要说一下我大学时期的一些事情。你知道,我曾是伦敦大学[272]毕业的,如果我告诉你们,在我上学期间,我的教授认为我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学生,我相信你们不会认为我过于自夸吧。毕业以后,我在国立大学所属医院担任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职务,继续进行我的研究工作。我很幸运,我对僵直性昏厥[273]的病理研究激发了人们很大的兴趣,最终由于一篇你的朋友刚才提到的关于神经伤害的专题论文,荣获了布鲁斯·平克顿奖金和奖章。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时人们普遍认为我前途无量。
“可是我遇到的最大障碍就是资金上的短缺。你也知道,一个专家要想实现远大的抱负,就必须在卡文迪许广场[274]口的十二条大街中选择一条挂牌开业,但这一切需要一大笔租金和设备费用。除了这部分初始阶段的启动金外,他还必须准备足以维持自己几年生活的钱款,并且要租一套体面的马车和马。这些条件实在非我能力所及。我只能期望十年之内节衣缩食,省下足够的钱挂牌行医。然而,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突然给我带来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