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福尔摩斯全集(一)》(19)
工程师大拇指案[457]
《工程师大拇指案》是唯一一桩由华生医生本人介绍给福尔摩斯全集的案子。清晨,华生被一个切掉大拇指的病人从睡梦中吵醒,他表现出很强的直觉性(就算他不是个好医生),拖着病人去见福尔摩斯全集。一个有关制造伪币的德国人的故事逐渐浮出水面,我们见到了正典中第一个坏人形象的上校,这群人在正典中为数不少。故事中的推理成分并不多,福尔摩斯全集似乎对抓住这群骗子的兴致并不大。标题中提到的断指的实际情况似乎和年轻的维克托·哈瑟里提供的解释不一致,我们也许只能好奇,他是否在掩盖自己的犯罪罪行。
在歇洛克·福尔摩斯全集和我交往频繁的那段日子里,他所处理过的案件中,只有两件是由我介绍给他的:一件是哈瑟里先生大拇指案,另一件是沃伯顿上校发疯案[458]。两者相比,一个思维敏捷而具有创造性思维的读者可能会对后一件更感兴趣。不过前一件案子从一开始就很奇特,发展的过程中又有不少有趣的细节,简直有点像是戏剧。所以也许这个故事更适合被记录下来,讲述出来,尽管处理这个案子很少用得着我的朋友所使用的那种卓越的演绎法。我敢肯定这个故事各种报纸已经刊登很多次了,不过所有论述都是模糊的,半栏的篇幅就笼统地叙述完了,也没有什么人真正注意到它。所以,伴随着一个个细节的展开,让事实在你眼前慢慢展现,让人们逐渐去接近事实的真相,这种方式或许更能够吸引人。当时的情况给我的印象很深,虽然时隔两年,可对我来说,仍记忆犹新。
我现在简单说一下故事发生的时间,那是1889年的夏天,我刚刚结婚[459]。当时我重操旧业[460],贝克街的寓所里就只剩下福尔摩斯全集一个人了,尽管我仍然经常去看看他,有时还劝他改一改他那放荡不羁的性格并邀请他来我家做客。我的业务蒸蒸日上——我住的地方离帕丁顿车站不远,有几个铁路工人就来我这里看病[461]。因为我把其中一个人的顽症给治好了,他就到处宣传我的医术,对于他能够施加影响的病人几乎全都被送到了我这里。
一天早上,大概七点钟,女佣的敲门声把我吵醒了。她告诉我说,来自帕丁顿车站的两个人正在急诊室等着我。我赶快穿好了衣服到了楼下。因为根据我的经验,铁路上送来的病人一般都病情比较严重。来到楼下之后,我的那个老朋友——也就是那个铁路警察——从急诊室走了出来,还紧紧地关上了门。
“我把他带到这里,”他用自己的大拇指指着身后,小声告诉我说,“他现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什么意思?”我问道,因为从他的举止来看,好像关在我的急诊室里的是一个怪物。
“一个新病人,”他低声说道,“我觉得我最好还是亲自把他送来,这样就不会被他跑掉了。我现在要走了,我和你一样,大夫,我也要去值班,他现在在里面没有什么问题了。”说完这些,这个忠诚的介绍人,在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就离开了。
我走进了急诊室,桌子旁边坐着一位先生。他穿着很朴素,一身考究的花呢衣服,一顶软帽放在我的几本书上面。一只手上裹着一条手绢,手绢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25岁的样子,长得很英俊,可是脸色却很苍白。他给我的印象是,他正尽力控制着一种痛苦,一种由于剧烈的冲击而引起的痛苦。
“这么早吵醒你,我很抱歉,大夫,”他说,“昨晚我遇到了一起极其严重的事故。今天一大早我就坐火车过来了,在帕丁顿车站的时候,我向周围的人打听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好医生。有个人心地很善良,他把我带到了这里。你的女佣接了一张我的名片,我看到她放在桌子上了。”
我拿起名片看了看,上面是这么写的:维克托·哈瑟里先生,水利工程师[462],维多利亚街16号甲(四楼)。以上这些就是我的病人的姓名、头衔和住址。“抱歉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我一边说一边坐到了椅子上,“这么说你刚刚坐了一个晚上的车[463],晚上坐车很枯燥吧!”
“哦,我这一个晚上可不能说枯燥。”说着,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声音很高又很尖。他向后靠在椅子上,这笑声让我很反感。
“不要笑了!”我喊道,“镇定一下!”我倒了一杯水给他。
可是,这完全没用,他的发作有点歇斯底里了,这种歇斯底里是一个坚强的人在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没过多长时间,他又清醒过来了,好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满脸通红[464]。
“我真是太丢人了。”他说话时气喘吁吁。
“没有什么丢人的,你快把这个喝下去吧。”我给他的水里放了一些白兰地,他的脸色本来没有血色,现在慢慢开始红润起来。
“比刚才好多了!”他说,“那么就麻烦大夫帮我看看我的拇指[465]吧,确切地说是看看我的拇指以前应该在什么地方。”
他解开手绢之后,我看到了他的拇指。即使是铁石心肠,见到那样的场面也惨不忍睹!四根手指突出了出来,而大拇指的地方则有一个断口,像是海绵一样,这个断口就是大拇指原来的地方,而现在它却被连根剁掉或者被硬扯了下来[466]。
“天哪!”我喊着,“这伤口太可怕了,肯定流了很多血。”
“是的,是流了很多。受伤之后,我就昏迷了,很长时间不省人事。我醒来的时候伤口还在流血,就用手帕的一边紧紧缠着它,还用一根小树棒把它给绑紧了。”
他解开手绢之后,我看到了他的拇指。
西德尼·佩奇特,《海滨杂志》,1892
“这包扎做得很好!你简直可以做一个外科医生了!”
“其实这也可以用水利学的知识来解释,那就是我所研究的范围之内的东西了。”
“砍掉手指的器具非常沉重、锋利。”在检查伤口的时候我说道。
“看上去有点像是屠夫用来砍肉的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