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虚情假意
薛雪游看的津津有味,这像是一场沉浸式剧本杀,她把瓜子磕的咔咔响,晚玉有点紧张的握着昏睡中的薛雪游的手,一脸担忧,“她这样睡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自那日之后容昭已经三日没有再出现过,珍珠问守在门口的红袖,她只说殿下有要事在身,最近都是没空的,又想起什么,她补充道,“殿下说你若好了便知会一声,自己离开或是侍卫护送都是可以的。”
一种无名的恐惧几乎席卷珍珠全身,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的想了许多,逼仄的,腥臭的水缸,手腕上深深的勒痕,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动向快要散尽的灵力,他整个人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容昭也要离开他吗?他几乎全身灵力散尽,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弟弟一个人会被其他人欺负的,他,他现在回去也保护不了弟弟,他还有什么用呢?
有东西砸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红袖知道那是蠢的可以的鲛人王子哭出来的珍珠,光是听着声音都让人心生欢喜。
几乎是深夜容昭才回府,她为了一只鲛人不理朝政有些时日,民间也传长公主横行霸道强抢南海鲛人,如今的王居然默许她这等荒唐行径,她的兄长在宫内叫苦连连,两人面前都堆了高高的奏折,花了足足三日才彻底解决。
偏偏她前面几个兄弟此时又不安分,借口要举行围猎,到底谁是猎物,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那个资质平庸,偏偏性格最像先王的容珏,他这王位坐的不稳,哥哥们自然要替他保管。
她只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好像已经睡熟的珍珠,掸了掸落在肩上的海棠花瓣,叹息一声离开。
珍珠捧着那片飘进他床榻的海棠花瓣,犹如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痴痴看了半夜。
之后的事情也简单,容昭喜欢珍珠,几乎成了一道神圣不可侵犯的口谕,却只有珍珠一人深信不疑,因为容昭握着他的手教他在纸上写字,只教了他如何写容昭的名字,自己的名字,还有两个字,欢喜。
容昭替他温养灵力,各类奇珍异宝流水般送进珍珠和容昭共同的卧房,塞得满满当当。
她耐心的教珍珠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双手奉上给心爱之人,这就叫喜欢;容昭也教他认些简单的字,他的人类语言说的不太流畅,唯独叫容昭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加上喜欢二字;容昭也曾耐心教刚化成人形的珍珠走路,小心翼翼的捧着,仿若珍宝。
真好。珍珠想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他现在很少想起南海,甚至不怎么想起自己的弟弟。
变故发生在团圆节那天,容昭答应与他一起放长明灯,一起许下心愿,可是直到喧闹的街道变得寂静,长明灯被他掐灭,他在海棠树下睡去,容昭都没有回来。
轮班的又是那两个聒噪的,被容昭训过的侍女,珍珠多想从她们口中知道一星半点关于容昭的消息,她们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了很久,直到另外两个侍女与她们换班,珍珠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容昭的哥哥在围猎中被刺,除了那种侍女没有记住名字的药材,几乎毫无办法只能等死,容昭长公主在宫内衣不解带的照顾兄长,在民间又是一段美谈。
珍珠其实是不太理解这种行为,好像除了人族所有种族都信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当然,珍珠的这种意识不太强,毕竟他有个当眼珠子看着的弟弟。
“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双手奉上给心爱之人就叫喜欢。”
一整天下来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珍珠脑海盘旋,他迫不及待的想为容昭做点什么,却迎来一个噩耗,一个由容昭亲自传递的噩耗。
“我要成亲了,珍珠。”容昭的表情平静,珍珠好想从容昭的脸上看出一丝难过或者痛苦,“明日,明日我就将你送回南海,你安全入海,我再让他们回来,这次你一点都不会受到伤害,好吗?”
珍珠不知道怎么回答,容昭没有教他怎么拒绝自己,他心中有异样的情绪滋生,他却不理解,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轻轻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多留,喜欢,容昭!”
“好。”容昭答应他。
若是知道第二日会面对什么,珍珠肯定会选立刻就走,而不是看侍女们忙忙碌碌的采购,洗刷,定制清单;看容昭脸上露出那种小女儿家等待出嫁的娇俏表情一针一线的与绣娘一同绣出一件自己的嫁衣。
侍女们又开始闲闲的议论,“那还不是因为李尚书家恰好有月影草可以救陛下,不然公主怎么会嫁给他?”
“此话当真?他一个尚书怎么会有这么稀世罕见的药材?”
“祖传的吧?剩下的我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直到他们成亲的前一日,偷跑出去的珍珠才得以一睹李公子真容,那是个白净秀气的男子,他正将一支发簪斜插进容昭发间,又说了什么,容昭低头笑了起来。
珍珠眼眶发红,却没有哭,趁着夜色,趁着容昭进宫照顾自己的兄长,他安静的蛰伏在李府,用一种冷静的能算得上是可怕的表情,听李公子的高谈阔论,“什么北阳最尊贵的长公主,还不是要为了一棵草嫁给我这尚书之子吗?”
其余几人奉承着交换眼神,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珍珠脑内滋生。
容昭坐在镜前替自己画眼描眉,比起外面脚步匆匆到处联系人寻找李公子的侍女们相比,她像个事不关己的外人,好像今日要出嫁的不是她。
吉时已到,骑着高头大马来的竟是一只绑着鲜红绸缎的公鸡,李府说自家公子昨日喝了太多如今这会儿还没有醒,夫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烦请公主与这只公鸡拜堂罢。
容昭面色如常,端坐轿内手握团扇,直到拜堂时变故突生。
雪亮的长剑被突然暴起的容昭从侍卫腰间抽出,一剑刺穿公鸡的身体,温热的血一路淌到李夫人的脚边,她尖叫着要小厮去唤自己儿子来。
小厮迟迟不归,李夫人亲自动身去寻,却被房中场景吓了一跳。
他儿子衣衫大敞,美如精怪的男子伏在他脖颈间,乍一看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珍珠缓缓抬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抹了抹嘴边的血却不得章法,李公子的脖子破了个大洞,几乎整件衣服都染成红色。
珍珠终于想起来了,他是一只血统高贵的鲛人,容貌是他的武器,缥缈空灵的歌声也是,他就是要吃人的呀。
落后一步进来的容昭浑身都在颤抖,珍珠猜测是恐惧或愤怒,他不急不忙脱下李公子的喜服往自己身上套,还在淌着血的指尖小心翼翼的去拉容昭的手。
“昭昭,我,我是你的夫,我们拜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