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他的沧海
第七十三章他的沧海
传旨的依旧是刘公公,他看孟辞依旧没有好脸色,又见她身着裙装,心下厌恶更甚,但看沈淮序在,没有发作。“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理寺寺正孟辞,实乃谢氏遗孤谢鸢。女扮男装,欺瞒君上,依律当诛。然朕念其三事:其一,勤勉任事,屡破重案,微功可录。其二,《大齐律例》未载女子禁仕之条,其行虽逆,未悖明文。其三,救护楚王世子,活宗室血脉,此功甚钜。三事相权,特赦死罪。”“然欺君之行,岂容轻纵?若不加惩,何以儆效尤。即日起:谢家旧案结案前,禁复本名,仍以‘孟辞’行世。褫夺京职,贬为延安府肤施县县丞,谢家旧案审决后即刻赴任。望尔戴罪牧民,以安边陲。”沈淮序听到“肤施县”,当即皱眉。“至若孟氏一族:家主孟承允,无功而掩其迹,无德而护其奸,伪造户籍,同欺朝廷,按律当斩,姑念忠臣之后,流三千里。钦此。”刘公公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孟辞,心中讥讽连连,“孟大人,还不谢恩接旨?没问整个孟家的罪,已是仁慈了。”孟辞闻言面无血色,险些一头栽在刘公公脚边,身有千斤重,说不出话,也擡不起手。流三千里,跟杀头有什么区别?沈淮序走到孟辞身边蹲下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擡起接旨,淡淡道:“给我吧。”刘公公故意沉下略显尖细的声音道:“沈大人,这不合规矩,奴婢回宫没法跟陛下交差。”沈淮序丝毫不让,眼神如有万钧,“我马上进宫跟陛下禀明。”刘公公心知拗不过,轻哼一声后把圣旨放在沈淮序手中,施了一礼后阴着脸拂袖而去。孟辞强撑着站起,双腿又是一软,沈淮序扶了一把,将她护在怀中。“大人,再帮我一次,我要见陛下,舅舅不能受此刑罚,要流放也该是我被流放。”孟辞可以不在乎被贬,但不能看着爱护她多年的舅舅送死。“好。”沈淮序将她扶起,“你去换身衣裳,我和你一起求见陛下。”清风起,流霞暗,灰云沉沉地压在皇城之上。皇帝本以为沈淮序会先行进宫,把他的耳根子磨软后再求他见孟辞一面,孰料沈淮序这回失了理智,竟携孟辞一同奏请觐见…
传旨的依旧是刘公公,他看孟辞依旧没有好脸色,又见她身着裙装,心下厌恶更甚,但看沈淮序在,没有发作。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理寺寺正孟辞,实乃谢氏遗孤谢鸢。女扮男装,欺瞒君上,依律当诛。然朕念其三事:其一,勤勉任事,屡破重案,微功可录。其二,《大齐律例》未载女子禁仕之条,其行虽逆,未悖明文。其三,救护楚王世子,活宗室血脉,此功甚钜。三事相权,特赦死罪。”
“然欺君之行,岂容轻纵?若不加惩,何以儆效尤。即日起:谢家旧案结案前,禁复本名,仍以‘孟辞’行世。褫夺京职,贬为延安府肤施县县丞,谢家旧案审决后即刻赴任。望尔戴罪牧民,以安边陲。”
沈淮序听到“肤施县”,当即皱眉。
“至若孟氏一族:家主孟承允,无功而掩其迹,无德而护其奸,伪造户籍,同欺朝廷,按律当斩,姑念忠臣之后,流三千里。钦此。”刘公公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孟辞,心中讥讽连连,“孟大人,还不谢恩接旨?没问整个孟家的罪,已是仁慈了。”
孟辞闻言面无血色,险些一头栽在刘公公脚边,身有千斤重,说不出话,也擡不起手。
流三千里,跟杀头有什么区别?
沈淮序走到孟辞身边蹲下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擡起接旨,淡淡道:“给我吧。”
刘公公故意沉下略显尖细的声音道:“沈大人,这不合规矩,奴婢回宫没法跟陛下交差。”
沈淮序丝毫不让,眼神如有万钧,“我马上进宫跟陛下禀明。”
刘公公心知拗不过,轻哼一声后把圣旨放在沈淮序手中,施了一礼后阴着脸拂袖而去。
孟辞强撑着站起,双腿又是一软,沈淮序扶了一把,将她护在怀中。
“大人,再帮我一次,我要见陛下,舅舅不能受此刑罚,要流放也该是我被流放。”
孟辞可以不在乎被贬,但不能看着爱护她多年的舅舅送死。
“好。”沈淮序将她扶起,“你去换身衣裳,我和你一起求见陛下。”
清风起,流霞暗,灰云沉沉地压在皇城之上。
皇帝本以为沈淮序会先行进宫,把他的耳根子磨软后再求他见孟辞一面,孰料沈淮序这回失了理智,竟携孟辞一同奏请觐见。
此时宋良还在武英殿,他目光深沉,显露出长辈对晚辈的失望。
“我看沈衡是被鬼迷了心窍,如今一点礼数都没了,竟敢滥用职权,带人觐见。”
其实他知道,沈淮序求见为的还有贬孟辞去肤施县一事,因为事先商定的是让她去苏州。只是沈淮序不在时,宋良又吹了皇上的耳旁风,让皇上改变了心意。
他虽没在明面上反驳沈淮序,但他觉得孟辞身为女子,入朝为官不成体统,没劝陛下罢了她的官已是仁慈,贬她去苏州跟放虎归山有何区别?
小皇帝坐在书案前没理会宋良,兀自盘算着,好半晌才道:“宋卿先回吧。”
宋良有些惊讶,“陛下要见沈衡?他定是带着人来求情的。”
他担心皇上偏听偏信,又被沈淮序劝得改变主意。
小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先回去,朕自有打算。”
宋良不好再劝,无奈地叹了一声后离开。
小皇帝即刻命人传孟辞觐见,沈淮序和孟辞皆惊于皇上不见沈淮序而是见孟辞。
进了武英殿,孟辞恭敬行礼,小皇帝当无事发生,赐了座后询问来由。
孟辞并不落座,而是掀袍跪下,阐明道:“禀陛下,臣舅孟承允,乃孟辞名分之父。当年本欲以女身抚育,护臣一世安稳。然臣心意已决,以死相逼,迫使其退让,许臣易为男装,所求无他,惟求有朝一日效命于朝。此等逆举,因臣偏执妄为所致。若论过错,根源尽在臣之身。伏请陛下允臣代舅受刑,孟氏之愆,臣愿一肩担之。”
小皇帝闻言轻笑,“担,你拿什么担?若不是看在你有些许功劳,又救下了楚王世子,还有那么多人替你求情,朕杀你一百次也可。朕不仅放过了你,还许你在朝为官的机会,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敢替孟承允求情,你沾的谁的光,难不成是沈淮序的?”
“皇恩浩荡,臣无以为报。但孝之重,臣亦不敢忘。”
小皇帝不爱听大道理和车轱辘的话,沉凝半晌后单刀直入道:“韩却忧,就是韩将军之子,长公主已不知其下落,玄鹰卫的人也没有找到,你若能找到他,朕可以考虑饶了孟承允。”
孟辞警铃大作,心想若为旧案,是该找到韩却忧,但以此宽恕重罪,就让她觉得皇上别有用心。
或许经过玄鹰卫数月调查和长公主跟向嘉茴的“内讧”,皇上已经有了其他线索,但碍于某种原因,并不想公之于众?
小皇帝看出孟辞有别的猜想,强调道:“朕也是想赶快还你父兄,还有诸位将士清白。朕不信你与韩却忧一点来往也无,若想践行你的孝心,就拿出诚意来。审判孟承允的旨意还未发至各部,朕给你十日,放你自由,若能找到韩却忧,一切好说。”
孟辞满腹疑云,却无法放走能救下舅舅的任何机会,千恩万谢地拜过后告退了。
夜空中一笔就能勾出的弦月时隐时现,孟辞走在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上,思绪汹涌。
向嘉茴和舅舅,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况且向嘉茴频频利用自己,实在不值得怜惜。但想到二人的父亲曾并肩作战,孟辞还是狠不下心来引他入局。
况且孟辞觉得,找向嘉茴远不止皇上说的那么简单。
“谢鸢。”一声轻唤将孟辞思绪拉回,她循声转身看去,但见沈淮序身披星辉,朗朗如月。
离得近了,孟辞作揖道:“大人,陛下还不许我恢复本名。”
此事沈淮序怎会不知,可他总觉得喊“谢鸢”,是在遥遥地呼唤那个与自己有过婚约的人。他试图用这个名字,唤起孟辞对前缘的印象。
“我知道了。”沈淮序轻笑,随即与孟辞并肩而行,“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也不知道等我?”
真是没良心。
孟辞忙解释道:“我以为大人去内阁了。”
“陛下拒绝你了?”
孟辞默了默,想到沈淮序在严子石的案子之后对她可谓帮衬非常,如今还为了保全她不惜以一敌百,甘愿承受流言,换谁都会动容。
孟辞卸下防备,将在武英殿与陛下的谈话一一说了。